因为输液的缘故,她变得格外爱睡。
倪沐阳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竭力不发出一点声响。
然而坐下后,他不经意间瞥到床头柜,那一霎,不免一怔。
甜品店的购物袋,完好地放在上面。
里面的蛋糕与咖啡,未动分毫……
他忽然想起,清早,那个男人进来时,手中好像提着什么。如今想来,好像,也是一份早点。而那份购物袋中,已经空了。
想着,倪沐阳的目光涣散起来。
晨光清朗而耀眼,洒进窗来,正好照耀到他的身上。
他发如棕丝,眸如宝石,有不知名的光芒,映着那眸底海天一线的蔚蓝,细细闪烁着。
然而,落寞只一霎。
很快他抬起头来,恢复了常态。端起购物袋中,那杯早已冷透的咖啡,递到唇边,仰头喝了一口。
一霎间,却眉心一蹙。
原来安乔,喜欢喝这么苦的咖啡啊……
一周后,邵安乔出院。
她怎么也没想到,回家的时候,正好碰到那个男人搬着行李箱下楼。
错愕,对视,二人一时都有些怔神。
夏末的风微微拂过,载着清凛,丝丝凉意直沁心底。
“你要搬走了么?”
好久,邵安乔才回过神,问道。
莫尘轩拾回目光,略一沉吟,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并不是搬去夏梦晗家,而是搬去一个酒店式公寓,自己住。
“其实,我可以搬走,这里是你的家。”深呼吸一口,邵安乔垂下目光,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真正该搬走的,是她。
“不用。”男人却想也没想,淡淡道。
邵安乔不再说话,而是蓦地攥紧了双拳。许久,才深呼吸一口,说出那句:“要我送你么?”
闻言,莫尘轩却抬起头来,直直对上她的目光。
想了想,他放下行李箱,竟走过来攥住邵安乔的手腕,拽着她向楼上走。
邵安乔有些抵触,受伤的手却无法挣脱,只得跟着他上楼。男人拉着他径直走到自己的卧室,然后放开她,翻出医药箱。
“别动。”
将邵安乔按在床边,霸道地夺过她的手腕,却小心没有弄疼她。
轻轻拆开手臂上的包扎,伤口已快结痂,只是仍旧触目惊心,令他情不自禁想起那晚暴雨喧嚣。
呼吸一滞,他却保持着那股淡漠,熟练地为她换药。
邵安乔静静地望着他,目光愈发迷离。
“莫总。”
蓦地,她薄唇微启,轻声唤道。
“嗯?”
男人头也不抬,淡淡应道,示意她说下去。
然而略一沉吟,邵安乔微微摇了摇头,只说出这样一句话:“我明天,已经可以上班了。”
这次,男人终于抬起头,淡淡望了她一眼。
“再休息几天。”
口吻霸道,他不准。
“真的没事了。”邵安乔却倔强着坚持,其实她伤得是左手,又休息了一周,基本上已经不碍事了。更何况,他已经搬出了这个家,以后也只有在公司,才能见到他了吧?
一顿,莫尘轩墨眸微眯,紧紧凝视着邵安乔。
“为什么赶走陈叔?”
口吻充满了压迫感,他竟是话锋一转,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
邵安乔没想到他忽然问这个,不免一愣,好半天才回过神,小声呢喃:“我哪有……”
她明明是怕耽误陈叔什么事。
这次望着她,莫尘轩不再说话。
只眸底,闪过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
——
当那辆黑色宾利走远的时候,已是黄昏时分。
邵安乔站在夕阳下,那空无一人的笔直道路上,目送着宾利车走远。
路旁,法国梧桐高大而挺拔。
当宾利车彻底消失在视线时,邵安乔竟忍不住鼻子一酸,流出两滴热泪。
最近的她,好像格外爱哭呢……
怎么办,忍不住……
莫尘轩……
你还会回来么?
——
转天,邵安乔果然去上班了。当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端着那杯麝香猫咖啡走进去时,她看到男人抬起头来,望着她,微微点了下头。
“下午有个案子要谈,你要跟我去会见一位重要客户,准备下。”
望着邵安乔走来,莫尘轩直接交待道。
“是。”
邵安乔点了点头,将咖啡放在他面前,禁不住微微一笑。
她已经爱上了,跟他共事。
准确说,她已经习惯了,跟在他左右。
下午的会面安排在市中心一家高级咖啡厅,案子谈得很顺利。为此谈完,送走客户后,莫尘轩与邵安乔并没直接回公司,而是留在了咖啡厅。
除了麝香猫咖啡,男人不喝别的,咖啡厅又没有,为此只点了杯柠檬水。
还顺手,帮邵安乔也点了一杯。
为此邵安乔抗议:“我要喝拿铁。”
男人却想也不想,驳回她的抗议:“伤还没好,喝什么咖啡。”
“有什么关系?!”
“总之咖啡不好。”莫尘轩似是也无法解释了,如此笼统道,旋即不等邵安乔再发出抗议,直接望向一旁愣住的服务生,“两杯柠檬水。”
“噢,好的……”
服务生这才回过神,点了点头,赶忙走开了。这服务生似是新来的,并不认识莫尘轩,心底竟想:一副有钱人的样子,却连咖啡都喝不起!
这边,邵安乔愣愣地望着对面的男人,见他投来一个胜利般的得意目光,终于无奈一叹,不再较劲了。
他的霸道,她早该习惯的。
因为是高级咖啡厅,来消费的都是豪门贵族,客流量向来很少,此刻几乎只有莫尘轩与邵安乔这一桌。
然而不一会儿,邵安乔忽然感到身后,有香水的芬芳传来。
是香奈儿五号香水。
一怔,她本能一般回过头去。
那一霎,错愕地睁大了眸子。
她看到,一张身影款款走来,高贵而优雅。
一头性感而迷人的鬈发,一袭淡雅的价值不菲的米色连衣裙。姣好的面容上,挂着那抹招牌式的甜美微笑。
——正是夏梦晗。
“这么巧,竟会在这里遇到你们。”
走近后,她站在桌边,一边望着那二人,一边微笑道。她本是来这里喝下午茶的,谁知这么巧,竟然碰到了那个男人。
还有,他的秘书。
邵安乔愣愣地望着她,只听对面的男人道:
“嗯,有个案子要谈。”
他的回答很是淡然,丝毫不因与她的巧遇而错愕或是慌乱。
“嗯,你们不介意加我一个吧?”
夏梦晗点点头,笑得更加甜美,说着已经从邻桌拉了一张椅子过来坐下。很显然,他们已经谈完了案子,那么,她应该是可以留在这里的。
邵安乔仍旧没说话,只见对面的男人点了下头。
淡淡的,却是不假思索。琇書網
那一霎,邵安乔目光一沉,忽然就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突兀闯入的人是她,而不是夏梦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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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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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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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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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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