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中很是寂静,二人也是不言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蓦地,边若离迈开了脚步。
她朝不远处楼道拐口走去,将身影藏到拐口处,掏出了手机。
调出某张通讯录,她凝视着上面的名字,身体禁不住微微颤抖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鼓足勇气拨通了电话。
“喂?”
很快,那边传来特属于那个男人的深沉而冰寒的嗓音。
她深呼吸一口,缓缓道:“莫总,能不能请您来一趟市医院,安乔她——”
然而刚说到邵安乔,那边男人便挂断了电话,干脆而彻底。
“……”
一愣,边若离放下手机,目光错愕而又涣散。
她第一次发觉,原来她的上司莫总,是那么的绝情。
她知道,这件事一定和他有关,所以她想通知他,可谁知道……
然而她没有勇气再打一遍,为此叹口气,将手机塞回口袋。走出拐角,她朝手术室走去,刚走了几步,却愣住。
手术室外,已是空无一人。
心想男人可能是有事走了,毕竟是个陌路相逢的人,也便没有多想什么。
走到座椅旁坐下,她闭上双眸,静静等待着手术的结束。
安乔,你一定要没事。
——
手术结束时,已是后半夜。
边若离本在座椅上睡着,听闻动静,瞬间惊醒。
“医生,怎么样?!”
见医生走来,她赶忙迎上去,担忧地询问道。
只见医生摘下口罩,神情疲惫至极却有丝欣慰,“虽然药流不成功,造成子宫大出血,但幸好送来及时,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真的么?!”
闻言,边若离很是惊喜,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
然而很快,她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重又肃然下去。
“医生,那孩子呢?”
“孩子,当然是保不住了。”
“那……再次怀孕的几率呢?”
“很小,不过,也不是没有,要乐观。”
“好,医生,谢谢您。”
“不客气。”
——
病房中,边若离坐在病床边,静静地望着床上昏睡的邵安乔。想起手术结束时她与医生的对话,不自觉垂下目光。
安乔,你一定很伤心吧?
因为实在疲惫,又心乱难安,她趴在床边,缓缓闭上了双眸。
渐渐地,陷入了沉睡。
深夜,整个房间沉寂无声。
忽然,一张高大而神秘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外。透过窗,卫锦望到里面病床上,那个女人尚在昏睡着。
邵安乔,你还好么?
刚刚在手术室外,他避免被边若离问及什么,趁她去打电话时,暂时离开了她的视线。
他的身份,不能轻易被人知道。
为此他只能夜深人静时,来偷偷看一眼那个女人。
——
那天夜晚,邵安乔做了一个极其美妙的梦。
梦中,她深爱的男人无比温柔。
在她痛经的夜晚为她冲红糖水,喂她吃药,还在临走前,为她打开空调暖风。在她身处异国他乡意外受伤时,为她小心地擦药。
与她缠绵半夜,默许她睡在自己身旁。
在她失足掉入游泳池后,奋不顾身跳下水去救她。
在她醒来时,难掩地惊喜。
也许,他的温柔不多,可在她心中,早已足够。
因为那本是一个冷酷而残暴的男人,少有的温柔,对于她来说,就是无上的慰藉。
然而,梦境的最终,是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小男孩。
小男孩站在她面前,天真地笑,她伸手去够,却如何也够不到。她声嘶力竭地呐喊,小男孩却越走越远。
最终,消失在她的视线。
留下的,尽是空寂,令人绝望的空寂。
终于,那一霎,邵安乔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思绪还没回归现实,眼角一热,两行热泪却已滑落。她却来不及理会,思绪清晰的一瞬间,伸手朝自己的腹部摸去。
那里,空荡荡的,早已没了那条小生命的重量。
啊!——
她抱住头,内心旋即爆发出一阵绝望的呐喊。
胸腔内有什么地方剧烈疼痛着,好似在滴血,而一滴一滴血液,全部化作泪水,从她的眼眶疯狂地涌出。
张开嘴巴,她想呐喊出声,喉咙却嘶哑着,根本发不出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邵安乔的心痛到了麻木,再也没有感觉。她怔怔地抬起头来,用模糊的视线环顾一番,才发现,这里是医院。
蓦地,她一怔。
她看到,床边趴着一张身影,依稀可辨是自己的好友边若离。
那么,是若离将她送到医院来的么?
边若离睡得正沉,为此邵安乔深呼吸一口,想要停止哭泣,以免吵醒了边若离。然而不论她如何努力,眼泪都汹涌地流个不停。
终于,邵安乔重新躺下,拉起被子将自己的脸蒙住。
被子下,依稀可见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着。
一阵一阵嘶哑的恸哭声回荡开来,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孤独而沉寂。
被窝中,邵安乔攥紧双拳,手心有刺痛传来都没发觉。她只想拼尽全力,抵抗那股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伤痛。
他们的孩子没了,对么?
他亲手杀了他们的孩子,对么?
为什么,莫尘轩,到底为什么?!
而我,又是为什么会爱上你?!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啊!——
不知过了多久,邵安乔一阵一阵痛哭,一阵一阵哑然着呐喊,直到眼角刺痛再也流不出热泪。
终于,她闭上双眸,沉沉睡去,再度跌入那万劫不复的梦魇。
有些伤痛,只有自己能懂。
黎明,天际一片墨褐色,苍凉而萧索。
边若离已经醒来,静静地望着病床上那个沉睡的女人。看得出,邵安乔睡得并不好,浓密的眼睫毛剧烈颤抖着。
黎明的微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整个病房呈现出一片清寒的景象。
忽然,身后有开门声传来。
边若离一怔,旋即回过头去,对上某双幽深而冰寒的眸子。她不由得再次一怔,然而这次,怔神之中还有一抹肃然。
是莫总来了,还有,夏梦晗。
夏梦晗挽着他的手臂,笑容甜美而优雅,只是,她敏锐地察觉到,还有一丝得意。
那一霎,边若离倏地攥紧了双拳。xǐυmь.℃òm
就在这时,阳光破晓了。
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没了方才的萧索。
病床上,邵安乔似是感受到了什么,眼珠转动几下,缓缓睁开了眸子。
不知是阳光刺眼,还是悲伤难耐,睁开眼的一瞬间,眼眶便红了。
目光落在天花板上,她没有注意到男人的到来,却听闻他的声音,缓缓传来。
“都出去。”
短短三个字,无尽的霸道与压迫感。
莫尘轩望着病床上的女人,却对另外两个女人发出了命令。
夏梦晗一怔,倏地松开了他的手臂,却站着不动。
直到边若离走来,与她擦肩而过时,幽幽地吐出一句:“出去。”她才一怔,跟着边若离走出病房。
只是走前,望着男人,留下一个复杂的目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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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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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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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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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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