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来到三月中。
整个德芸社,除了尖端力量依然缺失,其他一切向好。
不对,是更好。
天桥自然不必多说。
湖广会馆被孙悦镇得稳稳的,就好像他那三百多斤肉,全压在房顶上那么稳。
票数不但没有下降,反而稍有提升。
因为胡炎离开了,小岳爆炸了。
完全自攒的本子……《我在保安队的日子》,首秀便炸了场。
老实巴交的形象,调侃着过往的凄惨,这是最能勾搭人心的表演。
于是台下的观众,哭着笑,笑着哭,什么样的都有。
就差有人对他说:“可怜的孩子,来,到大妈怀里来,抱抱暖和!”
再加上他对“贱”道的勤奋修炼,功力更是与日俱增。
如今的孙悦和小岳,绝对算是搭上了提升的快车道。
而三里屯,借助足球事件猛窜一把后,后劲依然很足。
这得利益于喜欢听老活儿,还有球迷偏向的观众捧场。
如今的高锋,听说新交了不少燕京地界的球迷朋友,得空时还会约着去踢上两脚。
虽然还是碰不着球,但他玩得很乐呵。
直夸队友球踢得好,不把球传给自己是对的。
因为自己和对方球门中间,至少还隔着一个人,这太危险了。
四大园子妙其三,只剩下可怜的广德楼,还在奋起直追。
张芸雷依然不见人影,好似班子里压根没回来过这号人似的。
胡炎也没打电话去问,最近实在忙不过来。
按原定的计划,他和李青将园子里所有带响的好活儿,纷纷搬上舞台。
让整个广德楼的动静,顿时变得热闹不已。
不少人才纷纷冒头,可把他给乐坏了。
比如李芸杰唱京剧《诗文会》。
一个长得跟弥勒佛似的大胖子,嘴里却发出娇滴滴、酥柔入骨的女声唱青衣,尤其是身段还拿捏得真有几分媚态。
好家伙,这一出直接把观众的下巴都惊掉了。
还有胡炎的师侄,跟孙悦一起入社的王少力,同样有一手在整个京圈都有名气的绝活。
人家是单手打玉子,他却能用双手打玉子。
左右开攻,清脆之声叠加,听着非常热闹。
观众看着新鲜,很得掌声。
于是,常进广德楼的老观众,立马在园子里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来得次数更加频繁。
等视频上传到网上,也吸引来不少喜欢看热闹的新观众。
结果没有意外。
园子里的票数,从六成调头,过七成,如今已经八成有余。
虽然算下来,也就是四十多人,但这势头却是极好的。
而胡炎关注的重点,依然在孔芸龙身上。
一个星期不到,所有的能耐都在舞台上抖落过一遍,甚至连吉他,都得到过一次机会。
胡炎则化身外科大夫,眼睛跟扫描仪似的,将这家伙里外看了个通透。
只是结果并不好。
一是嗓音,二是风格节奏,都算是大问题。
当然,只要是问题,多琢磨琢磨,好坏还是能想到办法的。
最要命的是这家伙,根本没有小岳老实,满身都是心眼子。
别说自己这个便宜师爷,连他师父的话,都做不到全听。
郭德刚让他别骑摩托车,他偏骑。
结果他把夏利车亲报废了,夏利车夺走了他的初吻不算,还咬下来一块肉。
也不知道咬在嘴上是不是好事,要是咬在别的地方,估计他如今不用捏着嗓子,都能跟李芸杰一起唱青衣了。谷
时也,命也。
性格问题才最麻烦,而且貌似无解。
清早,胡炎准时来到后台,跟大家围着吃早餐。
孔芸龙偷瞄着小师爷,装作不在意的提醒道:“唉,到昨天总算活儿完了。”Χiυmъ.cοΜ
胡炎一愣:“活儿完了不就死了么?”
“对。”李青捧道。
“你们?”孔芸龙动作一顿,“不是我活儿完了,不对,是我活儿完了,也不对,是我的活儿使完了。您觉得我怎么样?”
胡炎顺嘴就接:“不怎么样。”
“我问得不是人品,是手艺。”
“答案有区别吗?”胡炎疑惑道。
正经人李青,和莽撞人烧饼顿时哈哈大笑。
尤其是烧饼,他如今觉得天底下,再没有比广德楼更好的地方了。
只有孔芸龙感觉脱力,小师爷的嘴太损了。
要不是自己现在有求于他,不损回去,老子就不姓老。
孔芸龙嘴上不敢争锋,讪笑道:“师爷,前头您让我抖落手艺,说会帮我归置的,长辈说话总得算数吧?”
“唉,不是我不帮你,是你自己问题太大,没救了。”胡炎满脸遗憾,就跟大夫向家属交待后事差不多。
孔芸龙一听便急眼了:“不是,您好歹抢救抢救吧?”
胡炎摇头道:“真没招,我昨儿个还跟你李师叔,专门讨论过你的问题,我们俩都教不了。”
“放弃吧。”李青又捧道。
孔芸龙心里顿时哇凉一片,合着这么些天,全都白忙活了?
当然,更多的是……不甘心。
曾几何时,入班不久便备受师父看重,师娘更是因为他长得好看,人也机灵,疼爱得不行。
那时是何等的风光无限,意气风发。
然后便开始了一系列稀里糊涂事件,再次醒攒,便落到了如今这地步。
想翻身啊!
谁不想成名成蔓儿?
遇到小师爷后,他还特意去找师父聊过这事儿。
得到的答复是:“尽全力配合,不得忤逆,有你的好!”
结果……结果就这,这管屁用啊?
唉,师爷也有打眼的时候!
一顿早餐,孔芸龙脑子里翻江倒海,吃得索然无味。
连今天的肉馅一点都不香,八成是死猪的肉。
只是胡炎随意扫过的眼神,将一切尽收眼底。
“失望吧,得来太容易的,是不会珍惜的。”
当然,饶是如此,他心中依然没有把握,但事情总还是得做的。
终于,早餐吃完,烧饼收拾垃圾。
胡炎和李青对视一眼,这才悠悠的问道:“小三儿,你现在也到了塑造风格的时候,自己是怎么琢磨的?”
孔芸龙正当伤神,一听有门儿,当即开始卖乖:“嘿嘿,师爷,我没琢磨过,都听您的。”
“哦,行吧,那你慢慢琢磨!”胡炎点头,“李老师,咱去溜活儿。”
两位长辈起身,抬腿欲走,直接把孔芸龙看傻眼。
卖乖不对吗,师娘可最吃这一套了。
“等等,等等,我琢磨过。”
李青径直离开,胡炎倒是坐了回来。
“说来听听?”
孔芸龙不敢再耍滑头:“帅卖怪坏,‘卖’肯定得占一门,我师父一直都这么说的。”
“嗯,你师父说得对。”
“以前我觉得自己长得还行,想着‘帅’占一门,可是后来发现不是这个意思,而且如今脸也破相了,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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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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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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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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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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