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折腾到天近破晓才回家,今天胡炎也睡到中午才睁眼。
上一次这么晚起床,他自己都记不清是什么时候?
起床,洗漱,冷水激面。
然而,脑子依然模糊。
果然,突然打乱自己的生物钟,不是什么好事情。
胡炎浑身不得劲的下楼,因为肚子确实饿了。
家里空无一人,他直接钻进厨房找吃的。
还好。
王慧足够细心,包子、清粥都热在锅里。
对饮食,胡炎并不讲究。
有吃的就行,能吃饱就行。
吃过早饭,或者说是午饭,他从郭德刚的书房里,拿了一本古册子,来到客厅喝茶。
难得的休息时间,胡炎哪里都不想去。
一来状态不好,二来平时也不好热闹。
甚至有时他觉得,抛开相声的种种,自己真的是一个很无趣的人。
这一点,倒跟郭德刚属于一个路子。
只不过,他已近四十,而自己才二十出头。
这很反常。
如此年纪,本该像自然界的春天和夏天。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春暖花开,动物们又到了交配的季节。随着湿润季节的来临,干涸的大地上,下起了飘泼大雨,万物开始躁动,到处弥漫着浓浓的春的气息……】
【一晃,夏天接踵而至,天空显得格外的蓝,公海龟趴在了母海龟的身上,发出了酣畅的声音……】
可轮到胡炎自己这里,嘎,没了!
游山玩水,聚会热闹,貌似都没有太大的兴趣。
甚至两世为人,连酒吧都没去过。
胡炎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
反正不强求,不排斥,行由本心,自然而然的结果。
一壶茶,一本书。
挺好!
等胡炎刚把水烧开,谁料王慧手里拎着三大袋子食材进来。
胡炎一瞧那些袋子,突然有些后悔。
因为众人工作的特殊,每当周一,王慧都会趁着休息,给一家老小做大餐。
现在已经快到午饭时间,自己干嘛吃那么饱?
王慧进门,嘴里还哼着小曲儿,显然心情不错。
但一看到胡炎,脸色开始莫名,有些欲言又止。
本来经过一段时间相处,她觉得胡炎手艺好,脑子好,性子好,跟上下里外的人,也都相处得来。
总之,处处看着都挺好,着实让人喜欢。
可昨晚,他竟然夜不归宿?
年纪轻轻彻底不归,能有好事儿?
纵观相声门,有多少大蔓儿,毁在了这些恶习上?
比如滑稽大王……德字辈的万人迷。
门里出身,夯头正,喷口好,使活儿上发托卖相,攒弄活儿不落俗套,当场抓哏,更是信手捏来。
在遍地荤口的环境中,他竟然能做到专以素包袱叫座儿。
而且达到了火穴大转,整个津城都追捧的程度。
毫不夸张的说,万人迷使一场活儿赚得钱,顶人家一个月的收入都不止。
可那又怎么样呢?
啃海草儿,好銮把,逛库果窑,抽、赌、嫖一样不落。
最后寒冬腊月时节,在津城外的水沟里土了点,身上一个大子儿都没剩下。
还是靠着相声门同行拼凑,这才落了一副薄木裹身。
所以,艺人行,名利场,是非多,诱惑更多。
如果无才无德,难出头也就罢了。
可少年有才却走歪了路,那就太可惜了。
王慧是真看着胡炎,打心眼里喜欢,何况还承着一声“嫂子”,这眼皮子底下的事儿,能不管?
只是年纪说大不小,说小又不大,大小伙子一个,话也不好明说。
压下心思,王慧笑道:“大炎,你起来啦?”
“嫂子辛苦,刚起。”胡炎迎上去,帮忙拎东西,送厨房。
王慧跟在后面,又问道:“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天亮才回来的吧?”
“差不多,得五六点吧。”
“天黑路滑,得紧着一点道儿走,不然让人担心呐!”
走在前面的胡炎突然脚步一顿。
这是话里有话呀?
不过,有人关心的感觉还是挺好的。
当然,他也不可能漏李贺东的底。
胡炎回头笑道:“好,您放心,我心里有数!”
一听这话,王慧知道自己点到了。
同时胡炎眼神里的坦然,也让人放心。
响鼓不用重锤。
都是聪明人,留着面子,又能点醒,这样最好!
烧饼不在,胡炎帮忙打着下手。
转眼,厨房里响起了锅碗瓢盆的动静。
胡炎洗着菜,问道:“郭老师又出去了?”
“嗯,又上津城录节目去了,得下午才回来。”心结解开的王慧边忙活连应声。
胡炎点头:“津城那边确实很重要!”
“哦,对了,大炎,我上午去了湖广,最近票卖得不错。”
胡炎一听,心中了然。
果然是个风风火火的性子,办事还真有效率。
昨天肖嘉玉说会查单子,自己这睡一觉的工夫,人家便把活干完了。
就这,还不耽误送孩子,买菜,做饭什么的。
胡炎笑道:“恩,有点增长。”
王慧扭头看了他一眼:“这可不是有一点,而是涨了近一成,湖广的票一直都是我最操心的,总不见起色。你一去就涨了,这脑子,啧啧啧!”
“大家都很卖力气。”胡炎微微摇头。
“首功得记你头上,所以我决定中午做鲤鱼汤,犒劳犒劳你。”
胡炎试着收腹,发现效果不大。
“咱中午人少,要不晚饭再做?”
“甭管他们,我在减肥,到时一整锅都是你的,可劲儿吃,补补。”
说完,一只一斤多的鲤鱼从袋子里拎了出来,同时还有四五包不知道是什么的中药材。
胡炎看得眼睛发直,忍不住干咽了一下口水。
王慧哪里知道他的想法?
不时,做着饭,又哼起了小曲儿。琇書蛧
“冷雨凄风不可听,乍分离处最伤情。
钏松怎担重添病,腰瘦何堪再减容。
怕别无端成两地,寻芳除是卜他生。
只因为王夫人怒追春囊袋,惹出来宝玉探晴雯,
痴心的相公啊,他们二人的双感情。
……”
这是京韵大鼓《探晴雯》里的唱词,胡炎一听就迷了。
吐字讲究,行腔委婉,韵味醇厚。
一词一句,都能听出人物内心的哀婉柔肠、苦情悲凉。
王慧不愧是少年成名的京韵大鼓名角儿,人物情感拿捏得实在是太妙了。
一小段唱毕。
胡炎忍不住赞道:“唱得真好!”
“哈哈,这还好呐,嗓子早不行了。不过,你嘴这么甜,我再给你整个酱肘子!”
胡炎顿时傻眼,我不夸你了,行不行?
油腻、辛辣的食物,吃开口饭的艺人,确实得少吃。
酱肘子,胡炎吃得少,留给了晚上回家的神兽。
但鱼汤却着实美味,王慧还给热情的给他盛了三碗。
于是乎。
吃完午饭,胡炎更不想去任何地方,包括厕所。
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从王慧那里,借来的京韵大鼓册子,琢磨得有滋有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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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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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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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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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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