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珠妍这时候正和张凤语僵持不下,却无意间看到一枚柳叶弯刀正直取赵基而来,她脑海中霎时一片空白,身子却已然挡在赵基身后。
赵基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自然早就察觉到了那刀,只是他没想到李珠妍会突然扑了过来。一时不查,飞刀已经刺入了李珠妍的体内。血肉撕裂的声音直刺入双耳,赵基感到眼前一黑,胸腔里忍不住要呕出一口血来。
“珠妍!”
李珠妍胸口前正受了一刀,鲜血喷涌而出,她只觉头晕目眩,浑身冰冷,低头一看,胸口上不断流出的血早已经变成黑色,还有剧毒。当下万念俱灰,流出两行清泪,气若游丝地对赵基说道:“王爷,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赵基肝肠寸断,但看着心爱之人如此,却只得强自打起精神,沉声道:“胡说什么,有我在,你不会有事。”
“王爷,我不想和你分开。”
“珠妍,我们永远不会分开!”
李珠妍看着眼前男人坚毅的面庞,忽觉他整个人浑身都泛起了白光,想伸手去触摸,却终究如天上开始飘洒的雪花一般,无力地落了下去。
“珠妍!”
伴随着赵基一声撕心裂肺地吼叫声,韩昌彻底瘫痪在地,怎么会,他只是想,只是想······
三日后,朝堂上,广平帝脸色铁青地看着大理寺呈上的供状,气不打一处来。地上跪着浑身哆嗦的英国公和一脸惶恐的齐王。他冷笑一声,把折子摔在二人面前,阴气森森地说道:“两位爱卿可还有什么话说?”
英国公首先被吓破了胆,霎时涕泗横流,不住地往前爬着,向皇帝告饶,“皇上,臣只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爱女心切,所以才做下了这等糊涂事。但是臣绝对没有和韩世子勾结要刺杀怀亲王殿下和李县主,还请皇上明察,皇上明察啊!”
广平帝并不理会英国公,转而看向在一旁脸色煞白的齐王,“那么齐王,你呢,你有什么好说的?”
齐王到底还是有几分胆识的,便跪在地上,沉声道:“臣教子无方,愧对皇上,愧对镇国公。臣甘愿领罚。”
广平帝等的就是这个,齐王是曾经在军中新旧两派斗争中唯一留下来的老臣,当年跟随先帝南征北战,立下了不少战马功劳,虽然在面对当时的政权斗争中,他抛弃了太子,选择了他,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太子当年为了保命,让他的弟弟当了替死鬼,他心生嫌隙,这才投靠了自己。
说起来都是私怨,他并不信任齐王,但是他在军中威望实在太高,比之李广然还过犹不及。这些年,他为了自己爱护臣子的名声,很是打压着齐王,但他哪里不知道齐王暗地里也在筹谋着,准备选择一位皇子一举翻盘。
眼下正是治理齐王的好时机。广平帝眼睛一眯,“哎,养不教父之过,既然你有错,所以才致使你儿子误入歧途。你也好不到哪儿去!”
齐王汗水连连,忙道:“陛下教训的是!”
“可是,我儿赵基平日里深居简出,哪里曾招惹了你的儿子,只不过是因为与镇国公府的姑娘有了亲事,你儿子才嫉妒发狂,所以才痛下杀手。”
“皇上明察,小儿只是一心思慕李姑娘······”
“一派胡言!你夫人与镇国公府的二房太太本是亲姐妹,与镇国公府也历来有交情,若你儿子果真对李县主有请,又何至于等到今天才做出这样的事来。分明就是你之前拉拢镇国公府不成,眼下便对我儿痛下毒手,好进一步圆你的春秋大梦!”
齐王此时肝胆俱裂,他十八岁时跟随先帝征战四方,小小年纪便立下战功,先帝建国后第一个嘉奖的就是他,封为齐王,虽说是排名最末的异姓王,但这已经是无上的殊荣的。那时候的广平帝还是个只会在先帝面前说着不痛不痒的迂腐话的柔弱皇子。转眼间,尘归尘,土归土,眼下他依旧是臣,而广平帝依旧是君,他曾经很是不服广平帝,认为他武不如先大皇子,文不如先太子,只不过心狠手辣,诡计多端。可是如今,他被广平帝一步步打击削权,如今竟是被抓住了刺杀皇族的大逆不道之罪,无论他军工再高,威望再大,也难逃其咎了。
这时候,他才感觉到真正的恐惧。
“皇上明察,臣不敢!臣对皇上一片忠心,并不敢有二心啊!”m.xiumb.com
“不敢?我看没有你不敢的吧,齐王殿下?”
广平帝扫了眼在文官之列的御史大夫,御史大夫忙点了点头,从队伍中站了出来,拜了拜,“启禀皇上,臣有奏。”
“奥?爱卿请说。”
那御史大夫前夜就受了皇上的嘱托,把近些年来搜集的齐王的罪状在今日早朝一一说来。所说齐王正气,但为官二十几年,历经两朝,谁还没有些过去,且他们这些做言官的最擅长的就是揪人错处,挖人老底,又有皇上做靠山,小题大做的事儿那自然是信手拈来。不一会儿,就坐实了齐王拉帮结派,结党营私,不敬皇帝的条条大罪。
御史大夫刚说完,军中的几位将领以及礼部,吏部,兵部的几位文官又一起上奏,坐实了齐王的罪名。
齐王汗如雨下,心乱如麻,但此时此刻他必须镇静,他知道广平帝已经盯着他很久了,但没想到会这样突如其来。说起来,都怪韩昌这个逆子。现在满朝文武都是广平帝的人,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无可奈何,但是所有的这些罪都无所谓,重要的是韩昌对皇族做下的事。眼下,也只有拼一把了。
广平帝冷眼瞧着几乎是趴在了地上的两个人,哼了一声道:“怎么,齐王?这些大臣们指正你的,你可认?”
“皇上明察,臣这些年忝居高位,却枉顾皇上信任,做下了一些糊涂事。但唯有一件,臣对陛下绝无二心,怀亲王的事情臣毫不知情,世子韩昌着实可恶,是臣教导无方,愿听凭皇上处置!”
广平帝哼笑一声,齐王果真是个老狐狸,知道他最大的罪名就是纵子行凶,索性把小罪认了,把大罪推出去。可是让自己的亲生儿子背锅,他倒也真是舍得。不过他本来就没打算把事情做绝,齐王毕竟根基深厚,眼下抓住了一个大不敬之罪,只能革去他的权力,收拾了他的继承人。
不过这样一来,他倒要看看哪个皇子还会拉拢他,把赌注押在他的身上。如果失去了皇子的主持,这个老家伙到死也翻不了身,只能做自己的臣子,听凭他的号令。
“好吧,朕也不是个无情的人。你是大周朝的功臣,先帝在时就对你多有嘉奖,这些年来,又为国家立下不少功劳。但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这次,是有关皇室脸面,朕不得不罚你。着革去你征西大将军的职务,即日起闭门思过,无召不得外出。世子韩昌心性歹毒,胆大包天,意欲行刺皇子,着废为庶人,发配边疆,永生不得入京。”
齐王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总算保住了齐王府,也保住了韩昌的命。
这厢齐王的事情一了,快要吓死过去的英国公正待长舒一口气,皇帝的声音却陡然砸了下来,“英国公昏聩无能,尸位素餐,且不感念皇恩,胆大包天,与人勾结,陷害皇子,着废为庶人。府中男丁发配边疆,女子充为官妓。”
英国公身子登时僵在了当场,连求饶也忘了。直到他快被侍卫拖出了大殿,这才高声呼喊皇上,见没人回应,他声嘶力竭地叫了一声四皇子。
大殿内本来松懈下来的气氛陡然又紧张了起来,众臣皆望向四皇子,满是幸灾乐祸。广平帝忍不住摸了把胡子,笑眯眯地也看着自己的儿子。今日的事情未免也太顺手了些,他等的就是英国公这个蠢货自己说出来,没想到上天真是眷顾。
这段时间,关于太子的流言已经甚嚣尘上,他也知道太子确实做得太过分了。但是能决定太子去留的人只有他,大周朝的皇上,至于四皇子未免也太着急了些。
早朝过后,广平帝留李广然在偏殿用早膳。李广然眼见着广平帝一出手就收拾了两位重臣,一个皇子,不免有些心惊。广平帝倒是心情大好,指着桌上的碧玉粳米粥对李广然道:“你尝尝,御膳房新做的,味道不错。”
“是,皇上。”
“县主没事儿了吧?”
“谢皇上关怀,毒已经全解了。就是身子还很虚弱,昏迷着。”
“哎,说起来都是朕对不住县主。若是当时我不临时起意把英国公的女儿许配给赵基,也就不会闹出这些事情。”
“臣惶恐,天下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皇上自然可以主宰一切。”
广平帝听到这里,淡淡一笑,放下汤匙,用太监递过来的丝巾擦了擦嘴,“可我唯独不愿意主宰你,广然。”
李广然受宠若惊,一抬头,正对上广平帝略带了些沧桑的眼神,“皇上。”
“朕今日虽然削了齐王的兵权,但七十万征西大军不会那么容易就回到朕的手中。如今太子和老四斗的水火不容。广然,现在唯一能和朕并肩作战,朕唯一可以依靠和信任的人就只有你了。”
“皇上。为皇上效忠,臣万死不辞。”
广平帝苦笑一声,“皇上?你有多久没叫过朕子玉了?”
“臣惶恐,臣······”
李广然正要请罪,却又不知道为何要请罪,请罪的意义何在。广平帝,字子玉,当年他还是广平帝的一名亲身侍卫时,二人曾经仗剑天涯,兄弟相称,饮马江湖,好不快意人生。但十数年时光流水匆匆而过,一个成了九五至尊,一个位极人臣。他明白广平帝的高处不胜寒,而广平帝是否也知晓他为人臣子的心酸与无奈?
最终广平帝苦笑一声,“罢罢罢,不为难你了。是我太过贪心不足,早在我登上皇位,封你为镇远大将军的时候,咱们两个之间就回不到从前了。只是我依然相信,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你都会站在朕的身边对吧?广然?”
李广然此时抬起头,对上广平帝有些落寞的眼睛,胸中忽然莫名地有一股悲凉,他看着眼前的皇帝已经年近不惑,高昂的头上已经有雪白的发丝飘落下来。岁月在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刻下了太多痕迹,数也数不清。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觉得眼眶一热,两行热泪潸然而下。
“当年先帝被太子所困,臣与皇上远在塞外,回京勤王,路过黄河时,面对着滔天巨浪,皇上曾对臣说,愿与臣共看这万里河山。现在臣依然铭记于心,并不敢忘。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臣在,皇上的江山就不会乱。”
“好!有广然这句话,朕甚是宽心。那么齐王的七十万兵权就交给你了,广然。就当作县主成亲的贺礼吧。”
李广然哑然失笑,皇帝就是皇帝,子女成亲的贺礼,甩手就是七十万的兵权。但这烫手的山芋又怎能不接呢?他眼下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而皇帝年老了,儿子们都忙着争权夺利,他自然是希望把所有的权力都握在自己的手中。
“臣谢主隆恩。”
“嗯。你回去告诉县主,成亲那日,朕和贵妃会亲自前去,受她一拜。”
这已经是极高的恩宠,放眼诸皇子,也就只有太子和四皇子成亲时有此殊荣,可见皇帝是真心要开始扶持赵基了,便又谢过恩。
广平帝挥了挥手,“既如此,广然先回去吧。我命人准备了些药材补品,你回去带给我的好儿媳。”
李广然再次谢过,退了出去。广平帝看着李广然高大宽阔的背影最终消失在了门前,不免觉得一阵失落。齐王的兵权削了,英国公成了庶人,四皇子被训斥,李广然最终安然地接受了齐王的兵权。这一切都在他的算计当中,然而这一切如此成功还都要谢谢他的好兄弟,左膀右臂李广然。
他何尝不知道李广然是眼下自己唯一可以信任的人,可是人都有私心,更何况是李广然这么聪明的人。他方才如果不用当年的情谊打动他,想必李广然也不会马上接手征西军,就算他迫于威势接手了,也不会放心治理。
现在他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征西军想必很快就会尽在掌握之中。可是,他又一次算计了自己唯一值得信赖,托付性命的人。算上之前英国公嫡女的事情,他已经数不清楚算计了他多少次。
每一次,他都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可是每一次,他都会想,他是皇帝,连自己的父母兄弟,妻子子女都可以算计,天下又有谁是不能算计的。
从他登上皇位那一刻,他就知道他这一辈子,是不会停下了。但是,他也知道有一天,自己却不得不停下,他老了,老的太快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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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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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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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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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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