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燃站在阁楼上,垂眼看着右蚩,拳头蓦地攥紧,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因为用力过猛而泛出灰白色。
“将军。”无畏见状不妙,追了出来,见蒋燃此番反应,小声不解道。
过了片刻,蒋燃才嗯了声,尔后转身一边下楼,一边漠然道:“右蚩长老,好久不见。”
右蚩笑了声,没人知道他在笑什么,但蒋燃就是心里不舒服:“你很开心?”
右蚩嗯了声:“久别重逢,自然开心。”
蒋燃咬牙切了声,目光中满是恨意:“那若是本将军也把你的人都抓起来,吊在门框上,你还会开心吗?”
话落之时,黑刀出鞘,凛冽的刀光裹挟着鬼气,刹那间割断了右蚩的红线。
两名被吊起来守门鬼兵挣脱束缚落在地上,不停咳嗽着,其间连忙滚起跑到了蒋燃身后。
“黎山汤山势不两立,不知右蚩长老深夜造访,所为何事?”蒋燃说着,厉声道,“而且刚进门,未经通传便对我汤山属下动手,几个意思?”
“没几个意思,只是我说来拜见少主,他们拦着我不让进,我一怒之下就动了手而已。”右蚩阴恻恻一笑,摘下黑色兜帽。
与此同时,黎山鬼众周身环绕的鬼气逐渐消散,数千名精英鬼众已然将整个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背信弃义之辈,你也配见少主?”蒋燃啐了下,冷声道。
“对你来说,我是背信弃义,可对我来说只是做了我想做的事罢了。谢氏鬼王一族衰落,新一脉的王族诞生乃是大势所趋,反倒是你们这些脑子死板的人一辈子被所谓的忠义束缚,宁愿看着鬼界一代代衰弱,却依旧盲目护主的人更可笑。”右蚩刚说完,刀光划破视野,刀锋直指他的命门。
右蚩垂眼看着蒋燃指向自己的刀尖,突然笑道:“你这么激动,该不会这一代的鬼界少主真是个废物吧。”
“你才是废物!”蒋燃腕部微动,刀尖划破了右蚩颈侧,但未及刀锋深入,便被另一把刀给克开了。
戕离挡在右蚩身前,一边戒备蒋燃,一边皱眉对右蚩小声道:“你做什么?”
右蚩愣怔许久,眼中的惊愕变成了阴险,苍白的指尖擦过颈侧伤口,蘸着鲜血送到唇边,轻轻舔了一下,阴声道:“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他会真的对我下手。”
说着,右蚩抬手挡开戕离,摆弄着手中的红线,再看向蒋燃时,眼中的阴冷又深了几分:“将军,再演下去就没意思了,直接开门见山吧,你们早就知道我们今夜会来,也早就知道我们来的目的,我们能安然进入白水镇,那就证明你并没有阻止我们的意思,所以,你们今夜所谓的议会,其实就是开给我们看的,不是吗?”
“能让你们如此有自信的少主,我倒是十分好奇,到底是何方神圣。”右蚩目光微抬,落在二楼紧闭的房门上。
不过,他突然想起件事,忍不住问:“你们汤山鬼域与掩月山素来交好,今日怎么不见魔君来?”
无畏戒备道:“魔君是魔族之人,今日是我鬼界议会,他来了不才奇怪么。”
“这位小可爱就是您们鬼界这些年最优秀的后辈了吧。”右蚩刚走到无畏面前,眼神充满了针对性,可就在他抬手去碰无畏的时候,蒋燃一把将无畏拉在了身后。
“没错,是比本将军还要优秀之人,所以,别用你的脏手碰他。”蒋燃警告道。
右蚩笑了声,一缕杀气从眉目中掠过:“你还真是宝贝他啊。”
蒋燃并不反驳:“自然,他毕竟不像某人一样是白眼狼,本将军自然宝贝他。”
右蚩挑挑眉,并没在意他的含沙射影,凛目间,客栈之内所有人间烛火完全熄灭,紧接着,所有灯盏全部燃起了幽幽绿火,伴着昏暗到聊胜于无的月光,将整个客栈照的十分阴森。
“右蚩特来拜见少主,少主不出来见一面吗?”右蚩看着二楼。
许久沉默后,二楼房门也并没打开,右蚩失笑:“该不会是怕了,不敢出来吧。”
话没落,周边的绿色鬼火之上,朦朦胧胧罩了一层幽蓝色的火光,其中所散发出的阴戾之气至少是右蚩鬼火的数倍之多。
鬼界之人,鬼火强弱便是能力的象征。
鬼火之间的压制,可以完全看做是能力之间的绝对碾压。
一时间,戕离和右蚩原本讥嘲的脸色瞬间僵了一下,身后追随的鬼众也一时僵滞。
但与此同时,汤山鬼众一个个全瞪大了眼,些许细微的惊呼声从四周蔓延开来,其间还夹杂着小声议论。
“我记得没错的话,黎山右蚩的返祖期快十一年了吧,这鬼火能压制右蚩,所以说,少主的返祖期比十一年还要久?!”
“不知道,但是少主不是返祖体质么,返祖期也能这么长吗?”
“没听无畏小将军之前说么,少主的体质虽然是返祖体质,可血脉之力也产生了变异。”
“我一直以为那是忽悠我们的,原来是真的吗?”
蒋燃瞪了那几名小声嘀咕的鬼兵一眼,拉着无畏站在楼梯口,恭敬躬下了身。
只见原本幽暗的楼梯上突然生出两簇蓝色鬼火,火光之中,一道黑影若隐若现,随之而来的,是一团流动的鬼雾。
鬼是精神体的实体化,其周身散发的鬼雾,并非单纯的鬼气,而是一种能承载精神体在异空间进行转移的物质。
可以简单理解为,鬼雾所在之处,其实都存在一个与现实时空平行,但时间流速不同的异空间。
本来,阁楼上的鬼众是准备簇拥着他们家少主下来的,可是,鉴于蒋燃之前的叮嘱——少主今日心情不佳,不想死就离他远点,大家只敢在楼上看着。
客栈之内,幽蓝色的鬼火大盛。
原本隐藏在鬼雾中的黑影完全露了出来,一身黑衣,黑色般若面,手中拿着一把看起来极其普通但却充满了杀伐气的剑。
蒋燃恭敬道:“少主。”
谢之钦冷冷嗯了声,看着惊愕看向自己的右蚩和戕离,阴声道:“你们不是想见我么,现在见到了,所以,是自己滚,还是我帮你们滚?”
按照蒋燃的说法,眼前这些人,便是杀他父母的仇人,谢之钦也确实恨他们,但却并非因为杀双亲之仇。
双亲确实是至亲之人,可是,并非谢之钦凉薄,而是所谓的双亲在他的记忆里,其实只是一个代名词。
修真界的人,对于血脉很看重,但对于亲情,尤其是未曾见过面,早无羁绊的亲情,其实并没有很大的触动,因为修真追求的是长生不老,追求的是飞升大道,天资高的能活数百年,甚至千年,可天资低的,不过花甲兴许便已经奄奄一息。
仙门之人跟鬼界这种一直是世袭制度的家族统治不同,仙门分立而治,每个人从小立志守护天下苍生,可却并不执着于生死,哪怕父母死了,兄弟死了,也只是道而已。
他恨,他生气,只是因为……
阿凌一个人在客栈!闻长思也在客栈!闻长思做梦都想将阿凌据为己有,此刻自己本应该呆在客栈,守着阿凌,可是自己现在却在这里?!
却在这里跟一帮不知道哪里来,连面都没见过的鬼玩对立!
耍他吗?
右蚩皮笑肉不笑道:“少主果然是年少轻狂么,滚这个字,第一次见面便用在对方身上,是不是不太礼貌?”
说着,右蚩默念法决,试图窥探谢之钦周身鬼气的强度,以之来估算他的返祖期,可是……
戕离用传音阵小声问他:“他返祖期多少?”
右蚩通过传音阵回复:“看不清。”
戕离一时不解:“什么看不清?”
右蚩有点烦躁:“我是说他的鬼气我根本看不清!”
鬼气难辨的情况,只有两种,一是这人过于弱小,二是,这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之上,差别至少是三倍之多。
谢之钦的鬼火能压制他的鬼火,自然不可能是第一种,可若是第二种情况的话,这未免也太离谱了,要知道四百年前那个返祖期最长的鬼王也不过只是自己实力的三倍而已……右蚩不自觉的攥紧红线,戒备看着谢之钦。
谢之钦接着他的话,阴狠道:“礼貌?你们半夜来我这里,还绑我的人,你们知道什么是礼貌吗?”
谢之钦顿了顿,往门口看了眼,嗤笑:“还带了这么多人,杀气腾腾,难不成真如蒋将军所言,你是来杀我灭口,顺便将汤山今日所有聚集在这里的鬼将也杀掉,然后完成你统一鬼界的第一步计划的吗?”
右蚩和戕离见状不对,不敢贸然出手,也不敢再如先前那样放肆。
戕离面无表情的改口道:“我想少主是误会了,我与右蚩这次来,只是来调查死境大开一事而已,至于为何深夜拜访贵地,不过是想问问我黎山七长老的去向。”
七长老和玉,自从钟未凌在鬼界进阶那日去了汤山之后,至今没有回去。
当日,虽然是钟未凌把和玉打了一顿,然后让鬼兵送去了无畏那里,可是谢之钦醒来发现钟未凌不见之后,便匆忙去掩月山认错去了,并不知道什么和玉。
谢之钦皱眉问蒋燃:“和玉在你这儿?”
蒋燃犹犹豫豫不吭声。
戕离以为他是心虚,面无表情道:“蒋将军此番反应,想必定然是知道我七长老的下落了,还请快快将其交出。”
谢之钦并没搭理戕离,只是看着蒋燃,不解道:“到底怎么回事?”
蒋燃支吾半天,最终道:“和玉确实在我这里,但不能放。”
戕离闻言,道:“和玉是我黎山之人,上次去你们汤山不过是为了你们震塌我瞭望塔之事索赔,他到底犯了什么罪,犯得着扣押他这么久,还不放人?”
右蚩站在一旁,皱眉看着蒋燃:“他对你出手了?”
蒋燃瞪了他一眼,嫌恶道:“没有。”
右蚩嗯了声,又问:“那他是对你们汤山其他人出手了?”说着,右蚩的目光落在蒋燃护在身后的无畏身上。
蒋燃:“也没有。”
右蚩这就不懂了,手中红线蓦地收紧:“那敢问蒋将军到底为何不放他?”
和玉什么的,谢之钦并不好奇,可是见蒋燃一直看自己,谢之钦内心十分不解:“到底怎么了?”
蒋燃憋不下去了,终于道:“他没对我汤山之人动手,但他对……对魔族之人动了手。”
蒋燃寻思着,差不多就行了,别往下问了,万一扯出钟未凌,谢之钦的反应就会变得完全不可能控,如果让谢之钦知道,钟未凌是因为和玉对谢之钦有色心,而且故意当着钟未凌的面恶心钟未凌,谢之钦指不定当场就爆掉了。
万一说漏了嘴,泄露他的真实身份,让大家知道云都引以为傲的谢仙师其实是鬼界少主,风迹那老头非吃了自己不可。
不过,饶是他不想说,右蚩也没给他这个机会。
魔族……右蚩眯细眼:“魔君?”
他只是随口一猜,毕竟当时刚好是钟未凌在汤山突破瓶颈,进阶合体前后。
可看见面前的黑衣少主般若面后那双瞬间锐利起来的眼睛,右蚩和戕离都有些茫然。
两人通过传音阵猜测道:“难不成钟未凌不仅与谢寒交好,也与他儿子交好吗?”“不知,不过从他这反应上看,两人认识的可能性很大。”
便在两人通过传音阵揣着情况时,蒋燃连忙道:“不是魔君。”
无畏下意识道:“将军,你记错了吧,当时就是魔君啊,和玉说他跟谢仙师差点就好了,还说若不是他是鬼族,谢仙师是……”
还没说完,蒋燃就捂住了他的嘴,硬生生把人拖到了后面,努力保持微笑:“少主,你别听他胡说,没有的事儿,不是魔君,真不是。”
右蚩愣怔看着蒋燃,掌心微微握住。
戕离扭头看了右蚩一眼,通过传音阵道:“他对你貌似也没那么绝情。”
谢之钦本来就心里有气,蒋燃不想让谢之钦知道是钟未凌不爽他说跟谢之钦有一段,然后开口骂了他,和玉一气之下便对钟未凌动了手,蒋燃怕谢之钦失控,然后情况一发不可收拾,败露身份,所以才说和玉没有对钟未凌动手。
可戕离和右蚩并不这么想,毕竟他们不知道眼前的鬼界少主就是谢之钦,戕离只是以为这个少主与钟未凌交好,若是让他知道和玉是因为对魔君动了手,所以才被扣押,会让这个所谓的少主迁怒他们二人,对他们不利,所以才帮和玉开解。
“小燃……”右蚩下意识唤了声。
蒋燃脸皮一颤,扭头恶心道:“你神经病吗?”
说话间,手还死死捂着无畏的嘴,可是纵然如此,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谢之钦浑身的鬼气至少比刚才又猛了一倍,原本摇曳的鬼火倏地窜出了三尺高,吓得周围人一跳。
“那个和玉对钟未凌说他跟我好过?”谢之钦咬着后牙槽,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蒋燃脸色一白,心说完蛋了,这下全完蛋了!
蒋燃僵直松开无畏,放弃道:“没直说,但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还说若不是他和谢仙师仙鬼殊途,谢仙师一定是他的,然后,魔君就跟他吵了起来,再之后,和玉就先对魔君动了杀手,不过被魔君……打残了。”
“什么?!”戕离震惊道。
然而,和玉残不残,谢之钦一点都不在乎,他只在乎:“那魔君信了吗?”
无畏差点被活生生憋死,闻言,喘了两口粗气:“应该没信,不过听当时目击的鬼兵所言,貌似真的很生气。”
谢之钦:“……”
完了,他完蛋了,他就说为什么阿凌为何今日因为一点小事就跟自己置气那么久,为什么因为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自己不喜欢那个前辈,就罚自己站在门外,活活过了四个时辰都不原谅自己,原来如此!
原来是和玉之前说了不该说的话,让阿凌对自己心生误会,让阿凌对自己反感,阿凌心里一直憋着气,所以才会跟自己闹脾气。
对,一定是这样!
当初阿凌知道自己身份之后,一气之下离开,肯定也有这件事的推波助澜,万一自己当时没及时翻|墙去找阿凌承认错误,没及时解释,阿凌指不定就永远不理自己了。
没错,都是因为和玉,所以阿凌差点就不要自己,现在又因为和玉,阿凌跟自己莫名其妙置气,更可怕的是,自己竟然不知道还有这件事,连跟阿凌澄清解释的机会都没有。xǐυmь.℃òm
而且,阿凌一向是心里不藏事的人,按理说阿凌听到那个和玉这么说之后,应该会直接问自己,或者欺负自己,冲自己发一顿脾气。
可是,阿凌没有,他甚至只字未提,事出反常必有妖,阿凌一定是相信了,并对其深信不疑所以才会默默憋在心里。
都是和玉,阿凌相信了他的话,因为他的话不要自己,生自己的气,指不定哪天还会打掉两人的孩子,跟自己完全划清界。
都是因为他,阿凌不要自己,要跟自己划清界限!!!
谢之钦眼神越来越偏执,越来越病态,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什么怪圈。
“少主?”蒋燃察觉他状态不对,喊他,但是谢之钦却丝毫没反应,攥紧佩剑的力道越来越紧。
“你们想让我放了和玉?”不知何时,谢之钦已经到了戕离面前,那把分明材质很普通的刀上沾满了鬼气,谢之钦的声音冷的不似常人,而且是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蒋燃从未见过这样的谢之钦,一时间哆嗦了一下。
强大鬼气所产生的威压让戕离浑身不适,刀锋冰凉的触感从颈间皮肤传来,戕离强行定神:“少主,我们只是想要回我们的人,你直接动手,怕是不太好吧。”
话落,戕离身后的杀戮道鬼众齐齐拔刀。对方亮了兵刃,守在客栈之内的汤山鬼众也立刻做出了备战姿态。
右蚩眯细眼,盯着谢之钦看了许久,冷声对蒋燃道:“鬼王境上重境,鬼界史上怕是也没这么强的人,你们这个少主,确定是少主,不是怪物吗?”
鬼王境一共分三重境界,地重境,天重境,上重境。三种境界依次从弱到强,四百年前那个号称整个鬼界历史上最强的鬼王也不过是天重境,而且入了天重境没多久,便发疯自爆了。
而谢之钦如今的情况,明显离疯没剩多远了。
右蚩话音落地,指尖红线蓦地一动,原本被谢之钦挟持的戕离与他身侧的一名傀儡道鬼瞬间互换了身体。
但按理说,谢之钦并未对戕离造成伤害,戕离应该好好的才是,可两人互换之后,戕离直接吐血半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
“戕离,你怎么了?”右蚩挡在戕离身前,扭头问。
戕离被另外两名杀戮道的鬼扶起,抹了下唇边的血:“被他情绪爆发产生的精神力伤了而已,无妨。”话虽如此,可右蚩注意到,戕离的眼中出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畏惧。
谢之钦看着那些冲自己把刀的黎山鬼众,还有右蚩手腕上缠的那些扎眼红线,阴戾偏执道:“你们有什么资格从我手里要人?”
说着,黑剑直接贯穿了那名替换戕离的傀儡鬼,与此同时,幽蓝色的鬼火从刺穿的伤口处熊熊燃起,蔓延了那名傀儡鬼全身。
鬼火灼烧的毕剥声中,充斥着凄厉的惨叫,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皮肉被鬼火烧毁的焦糊味儿。
“区区傀儡,不过蝼蚁。”话音掷地,数百名傀儡道鬼脚下全部燃起了鬼火,事发突然,众人根本不知这鬼火种子到底是何时种下的。
右蚩转身听着自己精心培育多年的精英在鬼火中发出惨叫,清秀淡然的脸色逐渐惊愕到了扭曲。
不可能,就算他入了鬼王上重境,鬼火也不会对同族之人造成如此大的伤害,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情况有变,先走。”戕离抓着右蚩肩,冷声道。
右蚩嗯了声,拂手一挥,原本缠绕在手腕上的红线瞬间散开,变成了一道旋转的屏障,红线绕过一圈,就在传送门即将开启时,一道凛冽剑光劈了过来,直接划破了屏障。
“你们一个都走不了。”谢之钦打断传送,提剑猛挥了上去……
与此同时,客栈一里外的巷子中,一名身穿仙门道服的少年正在匆匆往前赶。
黎山那帮狗东西,连个招呼都不打,便突然过来挑事,特么知不知道,他们这次要见的少主就是谢之钦?!知不知道他是仙鬼一体的修为?!!妈的,真是不自量力!!!
街上鬼雾太盛,他的仙门之力被压制,根本无法使用传送阵,只能步行。
少年越走越急,尝试再次用于黎山联系的那块玉牌传信,试图告诉他们,所谓的鬼界少主就是谢之钦,而谢之钦是仙鬼一体的修为,可结果还是跟之前一样,只要涉及到谢之钦的任何信息,他都传不出去。
便在他焦急之时,一道红影从一侧房顶飘落,站在了他面前。
“魏雨宁,大半夜不睡觉,是要去哪里?”钟未凌好整以暇的挑眉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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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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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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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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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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