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剧烈的爆碎声,房门与周边景象全部化为灰烬。
灰烬伴着火星,从四周烟火般散落,一切化为虚无。
“我,”钟未凌沉声承认道,“确实对你有愧。”
虽然钟未凌的记忆只有一小部分,但他可以确定,他也是书世界的人,而且很可能就是仙魔大战之前的主角。
而他天生的怕鬼情结,也不是怕,是愧疚。
是没脸再见鬼界之人的愧疚。
不是他多么感性,养一个孩子没养几天便执着这么久,无论是人、仙、鬼、魔,感情都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有些东西,有些人,说不清你为什么喜欢,但就是喜欢的要命,视若珍宝,失之我命。
扭头对上谢之钦目光时,钟未凌轻笑了声,抬手碰了下谢之钦的鼻尖,略微低沉的声音仿佛穿过了时光,从过去,到了现在:“小球球。”xǐυmь.℃òm
说实话,谢之钦并不喜欢这个称呼,尤其是钟未凌这么叫他:“如果阿凌不想现在就被我按在地上,最好不要再这么叫我。”
谢之钦脸色不好,钟未凌皱眉道:“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生气。”谢之钦声音极其冷,冷的不像他。
钟未凌正色道:“生我当年不小心把你弄丢的气?”
“不是,”谢之钦,“我在生我自己的气。”
钟未凌失笑:“你那时才多大,又不是你自己走丢的,为什么要生气?”
话没落,谢之钦突然正面抱住了他,脸贴在钟未凌颈窝,闷声道:“我也不是生这个气,但是,因为我而让阿凌愧疚这么久,对不起。”
谢之钦声音有些发哑,钟未凌听的难受,鼻头一酸:“行了,正所谓天道好轮回,我把你弄丢的债,这不仙魔大典已经还了么,肚子里那个也是来给你还债的。”
人都被你上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直到周围的灰烬完全消失,两人重新回到生之境内,谢之钦才放开钟未凌,但眼中装满了戾气。
压迫小花的鬼火消失,小花颤巍巍打开花苞,小声道:“完事儿了?”
钟未凌嘴角一抽,寻思着是本座思想太污,还是你说的确实有歧义,什么叫完事儿了?
谢之钦冷冷瞪了小花一眼,扭头对钟未凌淡声道:“再试试,看水晶柱还有没有反应。
在知道真相之前,钟未凌现在的记忆跟过去的是断层状态,故而他心中的愧疚是一种潜意识的。
现在他接受了那段记忆,又知道谢之钦就是丢掉的谢球球,并且这些年一直在风迹手里养的好好的,这种潜意识的愧疚也理应消失。
但是,当钟未凌将手心贴上去,水晶柱中再次翻涌起红雾时,谢之钦脸色完全黑了下来。
察觉到谢之钦在看自己,钟未凌不敢回之以目光,攥拳清咳了一声,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应该是这水晶柱反应有些慢吧。”
“是吗?”谢之钦冷声问。
钟未凌嗯了声:“应该是。”
谢之钦没再问,而是修长的手指微微一动,一缕血气缭绕指尖,歪头看着钟未凌,目光阴鸷道,“可阿凌心里貌似不是这么想。”
钟未凌一愣,心说你怎么看出来的?
虽然谢之钦现在很好,过去那些年也没受什么苦,可终究是自己当年大意,只为了找闻长思报仇,没照顾好他。
他那么小就没了双亲,明明答应过谢寒夫妇要好好照顾他,自己还是没办到,甚至让整个汤山鬼域无主这么久。
“你照顾的很好,我是很小就没了双亲,但这与你无关,我认。你帮我爹娘收留我已然算是情分,至于汤山无主,与你无关。”谢之钦冷淡道。
钟未凌惊愕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谢之钦拂手一挥,那缕缭绕指尖的血气凝聚成一滴血,漂浮在谢之钦指尖:“我说过,只要我能碰到对方的血,就能读心。”
钟未凌干咽了下,有些呆滞。
这样一来,他岂不是对于谢之钦来说就是完全透明的了?
便在此时,谢之钦蓦地凝力,那滴血便彻底消散了:“阿凌放心,我不会随意窥探你的心思,方才只是阿凌不对我说实话才如此。”
“所以,”谢之钦眼神偏执的看着钟未凌,“以后不要骗我。”
因为,你说什么我都会信。
钟未凌尚未回过神,谢之钦转过身,看着那根还在泛着血色红雾的水晶柱:“既然阿凌说已经无愧,那这水晶柱也该破了。”
小花不解:“可水晶柱显示他心中的愧疚之情并未减弱半分!”
话没落,一道剧烈的爆炸声波及整个空间,地面甚至都随之摇晃了一下,面前的浓烟褪去时,那根愧之柱已经化为了粉末,破碎的惨状比方才那九根更甚。
小花未及说话,整个身体也随着愧之柱的消失,自下往上,逐渐化为碎光。
“这修为,不止是合体吧?”小花临消失前,问。
谢之钦没回答,小花喟然一声,深深冲他鞠了一躬:“恭喜二位,成功通过生之境。”
话落之时,小花化作一枚金色的钥匙,落在了地上,与此同时,地面上纵横交错的血色纹路也逐渐消失,交叉点生长的小花也退化了。
别人来这里,都是九死一生,钟未凌觉得,谢之钦应该是通过最顺利的了。
打开门,离开生之地时,谢之钦回头,眼中满是偏执,偏执之中又满含心疼,声音微哑:“若是我早点出生就好了。”
钟未凌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但离开生之地那道光门时,谢之钦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谢之钦掌心的温度十分暖,但他攥住钟未凌的力道又大的惊人,钟未凌手腕不免发痛。
“谢之钦,”钟未凌晃了下手臂,“疼。”
谢之钦嗯了声,手上的力道却并未松几分。
谢之钦情绪不对,但不管钟未凌怎么问,谢之钦就是不答,钟未凌也拿他没办法。
“谢之钦,我不喜欢看你这个表情。”钟未凌不爽道。
“可我现在开心不起来。”跟钟未凌在一起后,谢之钦一直觉得自己是在恰当的时候碰到了恰当的人,但看见钟未凌那些记忆,他却突然明白,他还是来晚了。
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钟未凌浑身是血的被背进房中的样子。
黎阙说钟未凌是被关在了姑山洞窟里,受了刑,这个洞窟应该就是上次他们在不悲山旁边看见的那个洞窟。
他还记得,当时钟未凌看见那些摆放的刑具时,整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
谢之钦不敢想,钟未凌当时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更怕,相似的事情会再次上演,钟未凌会再次受伤。
他还怕自己真的会疯。
虽然之前不停给自己做过心理暗示,自己不会疯,自己一定会好好的,一辈子保护钟未凌,可……真的不会疯吗?
谢之钦没告诉钟未凌,其实从仙门根基修复,自己突破元婴进入合体时,自己的鬼王之力也因为仙门境界提升而被逼再次拔高。
他现在已经到了鬼王道的最高境界,鬼王境。
鬼王境是一种没有能力上限的境界,每一次情绪的极端爆发,都会刺激血脉之力,鬼王境的上限也会随之提高。
可境界无上限,人的精神承受能力与血脉承受能力却有上限。
一旦精神上限被突破,那么那一次的情绪极端爆发则会完全夺走他的神智,到时候,他兴许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记得,然后被血脉天性所支配,整个人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怪物。
鬼界历史上,入了鬼王境的人屈指可数,十成十,最后全成了怪物,除了四百年前那名鬼王是自杀之外,其余,全是跟最亲近的人同归于尽。
谢之钦有种直觉,闻长思的能力,绝非上次在姑山见到的那些,如果闻长思以全盛状态与他搏命,他不确定自己一定能赢。如果打不过,只能一次次引爆情绪,不断拔高修为,万一真的变成怪物,阿凌怎么办?
而且,如果阿凌就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现在应该已经确定,阿凌就是这个世界的人,那么他是如何到的另外一个世界,为何什么都不记得,又是如何再次回来的,更重要的是,这十七年活着的魔君又是谁?
之前,他以为他们的敌人是梁枭,是樊芜心,后来他又以为只要杀了闻长思,一切都会了结,可其实,自始至终,他们的敌人貌似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闻长思说,仙魔大战之后的故事就是为了杀钟未凌所写,那写书的人现在是不是就在看着他们?
所以,那个写话本的小生知道阿凌已经回来了吗?
那个系统,到底是跟着阿凌一起来的,还是早就存在于这个世界?
而且,还有一件最矛盾的事。
只有成为主角,才能救钟未凌。
可是,若是成了主角,不就被那个写话本的小生完全控制了吗?到时候还怎么救阿凌?
这是个悖论。
“阿凌。”谢之钦手还攥着钟未凌的手腕,温柔唤了一声。
钟未凌茫然抬头:“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谢之钦的表情虽然恢复了往日温柔,但眼中的杀伐气依旧丝毫未减。
钟未凌突然顿步,拽住了谢之钦。
谢之钦不解问:“有事?”
钟未凌淡声道:“不是我有事,是你有事,虽然问你好几遍你都不说,可我心里堵得慌。”
他的谢蠢蠢应该是可可爱爱,单纯的跟小白花一样,不应该这么凝重。
谢之钦沉默片刻,温柔笑了笑:“好吧,我承认,我确实有心事,我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把闻渊碎尸万段,并在他死后,鞭尸几天。”
谢之钦语气轻飘飘的,但提起闻渊这个名字时,谢之钦下意识咬重了音。
“突然提他做什么,怪扫兴的。”钟未凌眯细眼,“你该不会还因为他囚|禁我一事耿耿于怀吧?”
谢之钦承认道:“不止如此,我还恨他动了想碰你的心思。”
“他就说说,他虽然男女不忌,但喜欢女气的男人,不喜欢我这样的,不仅不喜欢,还特别烦。若非如此,我被他关的那几天,早被他上了。”钟未凌原本是想安慰谢之钦的,但谢之钦貌似更生气了。
“除了我,没人能碰你。”谢之钦眼角眦裂出根根血丝,眼神突然便偏执的近乎疯魔。
“我就随便说说,假想一下。”钟未凌解释道。
“那也不行。”谢之钦严肃道。
“好好好,不说了,只有你能跟我上床,只有你能碰我,行了吧?”钟未凌忍不住失笑。
谢之钦怎么在这种事情上这么较真呢,傻乎乎的。
谢之钦嗯了声,眼中戾气消散几分,但心中还是意难平。
钟未凌觉得,还是得等出去后,多亲亲他,多哄哄他。
两人离开生之地后,走了很长一段路,又遇上了一块石碑,其上刻着一个死字。
只要过了这里,便是虚无之地了。
钟未凌和谢之钦走了进去,原以为也会遇上什么奇怪东西,但一路上都出离的安静,直到他们看见洞口的亮光,走了进去。
远处是遍及山野的火光,黑底红纹的天魔大旗在夜风里肃然扬起,天空中交错飞着数百只魔鹫,正在勘测四周情况。
“风迹他们从姑山以南进军,情况不太妙,一天之内覆灭了两个仙门。”一名身材高挑瘦削,穿着黑色魔甲的男人一边走,一边冷声道,“不过好在,云都谢之钦和我魔族几名长老所带领的人成功从姑山以北偷袭了进去,情况尚可。”
“殿下让我明日带人去支援风迹,我准备带两千人过去。”黎阙询问道,“桑铃,你觉得呢?”
“两千人太多了吧,我们这边统共剩下的魔众不到一万,你带走那么多,不合适。”桑铃冷声问,“此事禀报殿下了吗?”
黎阙摇头:“还没有,但是经过闻渊半月前的那次扫荡,仙门如今式微,若不多派些人手,只怕他们仙门保不住多少宗门了。”
桑铃思忖片刻:“这样,你带五百人过去,我让蒋燃直接去跟你会和。”
黎阙愕然:“蒋燃?”
桑铃冲他嘘了声:“你特么小点声,我是背着殿下偷偷通知的他们,不然单凭我们,拿什么跟闻渊火拼?”
闻渊麾下的人,各个善战,且十分不要命,光是他那三十四名死侍就不好对付,更别说这次直接把养了那么久的闻长思拿出来压阵了。
黎阙想了想,赞同道:“也好,我这就去禀报。”
刚转身,桑铃一把飞刀掷了出去:“何人?”
眼下的情况跟生之地的记忆空间不同,生之地的记忆空间里,虽然别人能听到他跟谢之钦的声音,但却看不到他们,可眼下,别人不仅能听到,还能看到,甚至能对他们造成实质性伤害。钟未凌躲在巨石后面,看了下自己被飞刀割破的衣袖,冲谢之钦使眼色:“怎么办?”
自从他们进来之后,入口便消失了,就算现在想退回去,也根本无路可退。
“无事,你出去,我去你当时的大帐,把另一个你拖住。”谢之钦道。
钟未凌觉得此法可行,整了整衣裳,转身从巨石一侧走了出去。
看见钟未凌,黎阙和桑铃两人都略微一惊。
“殿下?”桑铃愕然,“您刚才不是还在大帐么,怎么这么快就到这里了?”
“出来透透气。”钟未凌问他们刚才在说什么,桑铃儿并未立刻回答,先套了套话,确定钟未凌并没听见他私自给蒋燃送信的事,松了口气:“殿下不是让黎阙过去支援风迹么,我们正在商量行程。”
钟未凌负手听着,并抬脚朝远处走去,背在身后的手朝西边指了指,然后疯狂摆了两下,谢之钦便立刻趁机走了。
就在钟未凌听桑铃和黎阙讲支援计划时,谢之钦偷偷摸到了大帐,刚进去,一道剑光便迎面袭来。
谢之钦旋即隔挡,并立刻在帐外下了隔音结界。
下一刻,又是一道强劲剑光,但……这招式出的毫无章法,谢之钦徒手接了下来,将那道袭来的剑气凝结在手中,抬眼,便看见了一个跟钟未凌一模一样的人。
这个难道是十七年前的钟未凌?
但旋即,他便察觉到不对,这个钟未凌的眼睛毫无神采,而且扭头回看自己的动作也十分僵硬,就像个木人一样。
谢之钦戒备看着他,确认性的喊了句钟未凌,但对方并没有回应。
与此同时,谢之钦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垂眼之间,才发现“钟未凌”腹部有一个巨大的贯穿性剑伤。
但凡这人跟真正的阿凌有半分相似,谢之钦觉得自己都可能会心软,但这人跟阿凌一点都不一样。
铮然一声,雪白的剑光划破视野,银剑便横在了“钟未凌”颈间。
约莫一小会儿后,“钟未凌”才出现了惊讶的表情,整个人也随之活了起来。
“何人?”如果是真正的阿凌,此刻应该是戒备愠怒的反应,可这个钟未凌却先在谢之钦脸上瞟了一眼,然后目光一路向下,最终落在谢之钦脚上,“这位小仙师,我们认识吗?”
谢之钦没说话,但横在他颈间的剑也没动。
“钟未凌”媚笑道:“看你这年纪,应该还没结丹吧?”
谢之钦虽然已经三十五岁了,但外表却跟二十岁的无差,甚至比那个还要嫩一些。
正常情况下,他这个年纪确实还没结丹。
但试探都没试探,便敢直接徒手去碰谢之钦的剑,谢之钦真觉得这人是不是有脑疾?
谢之钦的秋昙剑乃先天寒铁所制,上面除了凌冽的仙气,还有至阴至邪的鬼气,哪怕是阿凌,也不敢随意碰他的剑身。
“钟未凌”被剑身的寒气直接冻伤了手,连忙将手收了回来。
不过,令谢之钦不解的是,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剑气,应该感官是正常的,可为什么却感受不到自己腹部伤口的疼痛?
谢之钦茫然朝他腹部看去,却发现,原本被贯穿的腹部竟然已然完好无损,而且衣服也自动补好了。
若非谢之钦笃定自己方才不是幻觉,他真要以为自己是眼花,看错了。
这边,饶是“钟未凌”被冻伤,但目光还是痴痴落在谢之钦脸上:“小仙师好厉害啊。”
谢之钦被他这句话喊的十分恶心,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你到底是谁?”
“钟未凌”挑眉:“这是魔族营地,外面又挂着天魔的旗子,本座除了是新任魔君钟未凌,还能是谁?”
谢之钦蓦地转腕,直接用剑气将“钟未凌”逼到了墙上,左手虚空一握,一道雪白灵力咒箍住了“钟未凌”的脖颈,声音阴戾道:“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钟未凌”刚一喘不上气,便连忙求饶道:“小仙师与本座之间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快松开本座,你想要什么本座都会给你,”说着,“钟未凌”冲谢之钦露出一个十分可怜的眼神,“你若是想要本座,本座也依你。”
话音没落,谢之钦蓦地收紧手上的力道,“钟未凌”脖颈被勒出了淤痕,舌头条件反射的吐了出来,样子像极了吊死鬼。
“你再顶着他的脸说一句骚话,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谢之钦阴恻恻说完,拂手将“钟未凌”甩在地上,一脚踩在他胸口,蓦地一用力,清晰的肋骨折断声传了出来,“再不说你到底是谁,我就把你的肋骨一根根,全踩断。”
这里的人可以对他们造成实质性伤害,所以可以确定,这不是幻境世界,可如果不是,又怎么能重现十七年前的场景?
“钟未凌”肋骨接连被踩碎了好几根,想要喊痛,但被卡在颈间的灵力咒生生堵了回去,脸憋得通红。
与此同时,谢之钦感受到了一股陌生的精神力在四周环绕。
但旋即便消失了。
紧接着,帐外传来了阿凌和黎阙的声音。
“虽然殿下现在看起来气色还行,但您昨天把自己关在帐中关了一天,也不让人进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黎阙问。
钟未凌淡淡道:“没事,你们别多心,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有事随时禀报。”
黎阙领命离开后,钟未凌进了大帐,刚进去,就看见谢之钦脚底下还踩着个人,秋昙剑就插在那人手边,只要那人稍微一动,手指就会被剑锋削掉。
“谁啊。”钟未凌绕过去,看清那人的脸时,眉头皱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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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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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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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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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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