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昏迷之前的场景,钟未凌旋即下床,衣服没穿好就跑出门,正对上端着安胎药往这边走的谢之钦。
谢之钦一愣,瞳孔微微颤了下,歪头温柔一笑,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院中重新栽种的花树一时间黯然失色。
隔壁院子的樱花被微风吹散,拂过墙头,落入谢之钦的院子里,洋洋洒洒薄铺了一地。
“阿凌。”谢之钦走到他面前,见他没穿好衣服就出来了,不解,“发生了何事?”
钟未凌松了口气:“没事,就是醒来没见你,还以为你出事了。”
谢之钦浅笑:“我很厉害的。”
钟未凌抱臂切了声:“敢不敢再自大一点?”钟未凌余光扫过谢之钦缠着绷带的手,紧张道,“你手怎么了?”
谢之钦顿了顿,“受了点小伤,无碍。”
“小伤?”说实话,如果真是小伤,绷带至于都缠到手腕往上了吗?
钟未凌扯着谢之钦,把人扯进屋里,谢之钦一直让他小心,生怕把手里的安胎药洒了。
手里的安胎药被钟未凌夺去放在桌上,然后,谢之钦就被钟未凌按着肩膀,强行按在了板凳上。
钟未凌作势要去拆他手上的绷带,谢之钦连忙将手收了回去:“当真无碍。”
“伸出来。”钟未凌瞪他。
谢之钦没办法,只好乖乖将手伸了出来。
纱布拆开,看见里面几乎已经完全看不清原貌的烧焦皮肉,钟未凌没忍住,眼眶唰的红了。
他怕感染,又连忙给包了回去,一边包一边佯作无所谓的凶巴巴道:“怎么弄的?你怎么这么笨?”
谢之钦只道钟未凌看了之后,心里难受,伸出另一只手,安抚性摸了摸他的头:“一不小心烫了下,师兄说很快就好了。”
自从在茅屋之内,谢之钦用一不小心这个词形容过杀人之后,钟未凌就再也不相信他的一不小心了。
但是,钟未凌也没打算问,问再清楚,谢之钦还是受伤了。
“伤成这样,这几日应该不能碰水吧?”钟未凌问他。琇書網
谢之钦嗯了声,然后骄傲道:“阿凌放心,掌门师兄已经给我安排了几个小弟子帮我处理日常洗漱事务,无妨的。”
“让他们哪凉快哪呆着去。”钟未凌心里难受,说话也不好听。
谢之钦茫然:“阿凌不喜欢他们吗?他们都出身清白人家,是好人。”
钟未凌踩了下谢之钦的脚尖,谢之钦吃痛闷哼了声,钟未凌挑眉:“我不是不喜欢他们,我是气你,你当我是死的吗?”
谢之钦不解:“阿凌你别说这么晦气的话。”
钟未凌真是服了:“我的意思是,我是你夫君,让别的男人伺候你洗漱沐浴,像什么?”
谢之钦垂眼:“阿凌不喜欢的话,不要就是了,没关系,”谢之钦温声笑道,“阿凌说什么就是什么。”
“谢蠢蠢,你真的是够了!”钟未凌恨不得直接把谢之钦的脑瓜敲开,谢之钦一被吼,瞬间紧张起来,不过没等他认错,就被钟未凌接下来的话惊到了,“我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你日常梳洗、沐浴,我管,我不想在你房中看到别的男人,没成人的小孩子也不行,直到你手好为止。”
谢之钦呆滞盯着钟未凌,半晌才迟钝开口:“沐浴……你也管?”
钟未凌不爽道:“怎么,你不想跟我洗鸳鸯浴?”
谢之钦脸唰的红了,低下头,羞涩道:“想是想,可阿凌你有孕在身,本来应该是我照顾你的。”
“等你手好了,我多支使支使你不就行了,例如我就算可以走路,我也不走,非得让你背我,我就算能一个人吃饭,也装作拿不起筷子,然后让你喂我。”钟未凌端起安胎药,喝酒一般,仰头灌了个干净,放下药碗,哼道,“压榨人干活儿我熟着呢。”
谢之钦拘谨道了句那好吧。
钟未凌问谢之钦自己为何昏迷,谢之钦只道是他有孕在身,劳累过度,并未过多解释,至于谢之钦强行取剑的情况,谢之钦在叙述时,也一简再简。
整串过程连起来,就是谢之钦两招打飞虚影和骷髅人,然后顺利带着澄心剑下山了。
顺利的特别像流水账。
钟未凌试图再问,可谢之钦咬死不答,或者直接转移话题:“如你猜测,于饶发现樊芜心不见之后,便察觉其出了事,当时便集结数千魔兵前往不悲山,不过运气不好,跟奉命前来的桑铃儿走了个碰头。”
韩循的碧血宗,整体战力是魔君殿之外最强,但是论起单体精英战力,桑铃儿手下的人当之无愧是第一。
就算于饶手下之人用了虚影提供的特殊方法短时间内提高了战力,但是对上桑铃带的两千精英,还是迅速溃不成军。
最后,于饶所带之人,被团灭。
因为要留着取证,桑铃儿留了于饶一条命,将其带回了魔君殿地牢,先行关押,准备等钟未凌醒来,黎阙渡过难关,尔后再行处理。
事后,整个长央宗招安者五百,剩余死心追随于饶者,全部诛杀,且这些魔众的家人也被全部一对一看管起来。
至于张允,谢之钦回云都时,顺手将他也带了回来,沈棠帮忙看了他的伤势,如今已无大碍。
“阿凌,看这里。”谢之钦浅笑着拂手一挥,桌上出现了一把极品仙剑,正是不悲山中那把澄心剑。
第一次凑近看,不得不说,这把剑的做工实乃上等中的上等,不愧是上古仙剑。
钟未凌惊喜睁大眼,下意识去触碰剑身,可指尖与剑身接触的那一刹,一股灼热感刺痛手指,钟未凌旋即将手抽了回来。
钟未凌又试了下,还是如此,他根本无法触碰那把剑。
钟未凌狐疑看着谢之钦:“你拿一下我看看。”
谢之钦轻松将剑拿起后,自己也察觉了不对。钟未凌揣测:“该不会只有你一个人能碰这把剑吧……”
之后,为了验证这一猜测,钟未凌又叫了几个人过来,除了谢之钦,其他人的状况跟钟未凌差不多,都是被烫的不得不将手缩了回来。
钟未凌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猜测:“原文中是邃明取得的这把剑,只有他能碰,现在是只有你能碰,”钟未凌眯细眼,“所以,你这算是走上了当主角的第一步吗?”
谢之钦摇头,认真道:“不知,但是我不想当什么主角,我只想保护你。”
钟未凌托着脸,另一手轻轻刮了下谢之钦的鼻尖,笑道:“知道了,我家谢哥哥只想保护我,眼里心里只有我。”
“阿凌。”谢之钦被他这句话说的尤其臊,避开钟未凌的视线,将脸扭到了一旁。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去看看黎阙。”钟未凌原本想撒个娇,让谢之钦抱自己起来,但看见他缠满绷带的手,还是算了。
两人到沈棠那里时,沈棠正在跟风迹吵架。
“谢之钦回来的时候,手都烂成那样了,整只手和手臂都是血,让你给他诊个脉,帮他包扎一下,就这么难?你他娘还是他亲二师兄吗?”风迹气的跺脚,心里又揪揪的疼。
上一次见谢之钦受伤,还是十七年前,他浑身是血的从结界中出来,风迹差点吓死。
这次虽然没吓死,但也吓了个半死。
沈棠冤枉:“师兄,你下次骂人之前能先问清楚吗?是我不给他诊脉?是我不给他包扎?明明是他,不给我看!明显是在躲着我!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又当着他面说我什么坏话,所以他才故意避着我的!”
“他不给你诊?”风迹想了想,训斥道,“你是不是欺负他了?”
沈棠呵呵:“我他娘的真是比窦娥都冤,我要是欺负他,早被你打死了,我能活到现在?”沈棠喘了口气,正色道,“不过别说我没提醒,他如此避着我,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而且你注意到没,他随身玉令上的个人结界开了。”
云都山脉仙气浓郁,一般刚修炼的弟子都不太能受得了,所以,每个人的玉令之上都开了一个个人防护的结界,只要结界打开,就可以屏蔽云都之内的仙气。平时鬼界之人来云都拜访,也会每人发一个这种玉令,否则他们极有可能会受到反噬。
“我怀疑,他可能是受了重伤,只是不说。”沈棠一脸睿智道,“他手上的伤口我看了,不是寻常之物灼烧的,他自己也说,是澄心剑所为,说不定还有我看不到的内伤。”
正说着,听见脚步声,两人都闭了嘴,见是钟未凌,风迹的脸色非常不好。
他总觉得谢之钦嫁给魔族,是当工具人的,这才几天?就伤成这样回来,时间一久,这还了得?岂不是非得把谢之钦折磨的断胳膊断腿才罢休?
谢之钦则是一直冲风迹微笑,风迹没办法,被他逼着也强行挤出一个死难看的微笑:“呵呵。”
沈棠忍笑带钟未凌和谢之钦去了里间,简要介绍了下,总之,只差最后一步,也就是剑灵入体了。
见谢之钦亮出那把澄心剑时,不止是风迹,就连不怎么用剑的沈棠也被惊到了,纷纷赞叹实乃绝世好剑,折了实在可惜。
可就算不折,剑灵一出,剑也还是一块废铜烂铁。
事不宜迟,谢之钦毫不犹豫的折断了澄心剑,钟未凌催动灵力配合着他逐渐将剑灵导入了黎阙体内。
剑灵威力过于庞大,整整过了半个时辰,才完全与黎阙的身体融合。
钟未凌也因为灵力输出过多,而虚脱,不过也没虚脱的特别厉害,走路还是可以的,但是谢之钦非要抱他,钟未凌刚拒绝,谢之钦已经把他抱起来了。
钟未凌:“……”哥,如果你能在暧昧那种事儿上也这么霸道,我做梦都能笑醒。
钟未凌没m倾向,但也不能次次都是他扑谢之钦吧,怪不好意思的。
抱钟未凌回去的路上,谢之钦突然想起件事:“之前不是说前魔君肉身极有可能埋在不悲山下么,桑铃儿派人去挖了,确实在山脉深处把前魔君闻渊的肉身给挖了出来,可以确定,无论是霁陵出现的鬼藤,还是不悲山的血藤蔓,都是以其肉身为土壤种出来的。不过,”谢之钦顿了顿,确定钟未凌现在没有想吐的感觉后,道,“发现的也只是肉身,全身骨骼被人剔走了,一根不剩。”
钟未凌下意识脑补了画面之后,抓着谢之钦的衣服,就是一通干呕。
虽然早料到如此,但钟未凌呕吐的样子,还是让谢之钦不免心疼。
许久,钟未凌才缓过劲,皱眉:“是那个虚影剔走的吗?”
谢之钦嗯了声:“应该是。而且,我稍微跟桑铃儿打听了一下你、也就是原来那个钟未凌的事,那个一直叫你钟哥哥的人,”谢之钦深深看了钟未凌一眼,“应该就是前魔君闻渊的儿子闻长思,因为桑铃儿说,只有他一个人这么称呼过你。至于长思这个名字也是原来的钟未凌帮他取的。”
钟未凌冷哼:“你说就说,看我作甚,又不是我取的。”
谢之钦温柔一笑:“我知道,而且就算是你取的,也无妨,因为桑铃儿很明确的告诉我,那个钟未凌并不喜欢他,一开始将他当弟弟,后来因为种种原因,最终与其决裂。再后来闻长思消失了一段时间,等他再次出现,已经时隔多年,你同他最后一次见面,貌似就是三十几年前,奉前魔君之命,将其关押入不悲山一旁的窑洞中了。”
虽然谢之钦只是简单叙述闻长思的经历,可是,钟未凌还是不爽:“我说了,那不是我!别你啊你的,听着烦。”
也不知为何,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而且压根没看清那虚影的样子,钟未凌就是对那个所谓的闻长思提不起好感。
虽然被怼了,但谢之钦明显很开心:“好,阿凌不想听就不提他了,我们回房。”
作者有话要说:谢之钦:就算知道应该不是老婆取的名字,可是……还是好气3
钟未凌:气吧,啥时候把你气的能直接扑到我,目的就达到了,您继续,不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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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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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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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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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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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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