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白摇摇头。
可以说,涉及数据的方面,系统几乎无所不能。系统可以往自己的账户里眼睛不眨地打一百万,也可以让他的微博瞬间从个位数涨粉到八位数。删帖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但这没有意义,不是自己脚踏实地得来的,就只是一串冷冰冰的数字罢了。
他听见系统有些滞涩地说:“我明白了。”
“小文,我很感谢你的帮助,”林慕白心里一动,默默地说,“我们可以举报他恶意发帖,或者回帖为自己辩驳,但我不能滥用你的权力。我不知道你作为系统在这个世界有多大的权限,我不能触及我的底线。”
系统“嗯”了一声,少年音闷闷的,听起来有点奶。
林慕白恍惚了一秒,甚至觉得系统有点可爱。仿佛真的有一个小少年,抱膝蜷缩在角落里,等待着他过去摸摸头。
“好啦小文,”他试着换了种语气,安抚地说,“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
“林先生,你真好。”系统闷闷地说,“比我之前带的那些宿主好多了。他们净知道使唤我。”
林慕白随口问:“你做系统多少年了?”
系统回答说:“我也不知道……小世界里面的时间流速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从我有记忆起,就一直做系统。”
林慕白注意到系统用的词是“记忆”,感到有点奇怪,但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系统还在自顾自地说:“……我以前带过的那些宿主,基本都没有成功完成任务的,但我觉得林先生有希望!林先生一定可以!”
林慕白莞尔:“借你吉言。”
……
在林慕白点了举报按钮之后,五分钟不到,刘纯一新发的帖子就被版主删除了。
林慕白心情愉悦:“小文你看,这个刘纯一蹦跶不了多久吧?”
系统冒了个星星眼的表情包:“嗯嗯!”
这时,桌面右下角的聊天工具突然闪烁,跳出了一条新消息。
【简不爱了申请添加你为好友。申请理由:第一封信】
林慕白一愣,问系统:“这是谁?”
系统也有些诧异,花了一秒钟查了查资料,“简郁珊,戏剧文学系大四学生,算是林先生你的……师姐。”
“哦?”林慕白心中隐约有了个猜想,通过了对方的申请。
【简不爱了:林同学你好。】
【简不爱了:我知道你。】
【简不爱了:那个新编游园惊梦,是你写的吧。】
林慕白回复“是的”。
【简不爱了:要不要加入我们剧组?】
简郁珊随即介绍了一下自己。和系统说的一样,她今年大四,也是戏剧文学专业的。她告诉林慕白,自己已经保研上了周永贞教授的研究生,先前也有帮周教授批改过他们的作业,因此会知道“林烨”这么号人。
言下之意,她对先前林、罗二人的抄袭风波也有所了解,这倒让林慕白松了口气。毕竟要和合作伙伴解释自己身上曾经有过的抄袭疑云,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简不爱了:周教授说你挺有想法。】
【简不爱了:我刚刚在论坛上看到了,《第一封信》这个剧本很好,林同学,那个楼主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简不爱了:好剧本就像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的。】
【简不爱了:如果可以,希望你正式加入我们剧组,就采用《第一封信》这个剧本!】
林慕白看着屏幕上一条接一条涌现的会话消息,心里其实有点犹豫。毕竟刚刚被刘纯一坑过,面对新的橄榄枝时难免有些谨慎。
系统察觉到他的为难,把简郁珊的详细信息调出来给他看。“林先生,这位简小姐戏剧节经验丰富,唯一的遗憾是……拿了三年亚军。”
林慕白若有所思,问道:“小文,你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吗?”
宿主向自己征询意见,这让系统微微有点讶异,但他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判断:“确实如此。林先生,如果不是简小姐主动找来,我也会推荐你去联系她的。”
林慕白点点头:“我明白了。”
【火化十:好的。】
【简不爱了:可以的话,周六下午两点,我们在校咖开个碰头会?】
……
时光转瞬即逝,很快到了周六。
今天的碰头会,是他们剧组所有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剧组是简郁珊提供的现成班底,她自己当导演,主要的演员和服化道负责人都是她的熟人,只有两个配角演员和编剧林慕白是新加的。
“学长、学姐们好。”林慕白微笑着和剧组成员打招呼,不动声色地推了一下眼镜。
“简姐,你从哪里挖来这个小编剧?”
简郁珊留着干练的齐耳短发,发尾染成低调又张扬的深紫色,闻言望着林慕白笑道:“林烨是周老师的学生,今年才大二。我看他写了个剧本,傻乎乎还在论坛上发帖,被不知道什么人挂了,赶紧把他挖过来。他剧本写作课的作业做得特别好,连周教授都夸的,我这算是‘假公济私’了。”
“原来小学弟呀,长得还挺可爱!”有人打趣道。
林慕白一时间有点懵。他二十岁的壳子下塞的是一个二十六岁的灵魂,虽然这张脸和他上大学时的容貌十分相似,但被人夸可爱……?
平时不太注重自己的容貌,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
“林先生确实很可爱,”系统突然认真,“很好看。”
有时系统会站在上帝视角看他。林慕白有一张娃娃脸,天然让人感到亲近。尤其是一双微圆的杏仁眼,瞳仁又清又亮,睁大眼睛的时候像猫儿一样。专注任务时,沉稳清澈的眼神从圆框金边眼镜后透出来,真像一只矜贵的白色猫猫。
林慕白以手扶额:“咳,那个……我们先讨论剧本吧。”
众人虽然嘻嘻哈哈,但对待剧本还是很认真的。
剧组根据实际情况,修改了一些角色的配置,分配具体的工作安排,商定了未来排练的时间。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林慕白推了一下眼镜,“希望能用我的笔名。”
……
……
校园BBS上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新帖子。
【主题:简姐这次的新剧本!有瓜!】
LZ:rbt
1L:蹲瓜
2L:搬板凳蹲瓜
3L:什么瓜,我大简姐今年戏剧节肯定要拿冠军啊,再不拿冠军说不过去了吧
……
LZ:高学姐失宠了!这次编剧换人了,是新人,笔名叫“双木”,有知道的吗!www.xiumb.com
12L:还真没听说过……
13L:说不定是高学姐的马甲哈哈哈
14L:呜呜呜简姐的御用文人竟然换了,我的青春结束了
……
33L:所以有人知道双木是哪位大佬吗
34L:对个暗号,L?
35L:???楼上??
36L:不会是我知道的那个L吧,前阵子好几个挂他的贴
37L:楼主一击脱离,散了吧散了吧,戏剧节才刚开始报名组队,怎么搞得和娱乐圈一样真料假料满天飞,抱走我简姐,不约不约
38L:楼上的,简姐是我的好吗
……
林慕白有些无语地关闭了网页,说:“小文,你怎么不说简郁珊是个风云人物。”
“抱歉,林先生。”系统的声音微微带着笑意,“根据运算,她确实是最好的人选……如果您不自己组队的话。”
“如果要自己找人凑剧组,那还是算了吧。”比起网上对“双木”的八卦,林慕白更怕折腾。
……
……
交了剧本之后,林慕白顿时轻松不少。
身为编剧,他并不负责具体的排演事项,全权委(甩)托(锅)给简郁珊,只在排演到某一阶段的时候过去看一眼。
林慕白不喜欢让自己闲下来,他是习惯提前计划的人。空闲时间,就趴在床上看他斥巨资买回来的一堆书。
比如,先前系统似乎十分在意的那本《刑事犯罪痕迹物证检验图谱大全》。
买书如山倒,读书如抽丝。专业书籍术语横飞,读起来枯燥又乏味。
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林慕白看书速度已经不算慢,两三天能翻完一本。
不过,系统对他趴在床上、零食放在枕边的看书姿势颇有微词,温柔地提出了反对意见:“林先生,您这样对腰、对眼睛都不好。”
林慕白翻了个身,将薯片塞进嘴里:“这不是有你嘛。”
系统十分忧心。他还记得,刚买书回来那阵子,宿主还宣称要去健身房锻炼身体!
林慕白:“没钱,勿cue。”
原主林烨是个富二代,但他的账目林慕白无法动用,先前花的都是系统的小金库。系统表示这不重要,是总公司给宿主的福利,林慕白坚持要自力更生,住着原主的房子、念着原主交学费的大学,他觉得已经很冒犯了。
林烨所处的这个世界的时间线,正是公众号流量爆炸的时代。各行各业的公众号如雨后春笋般涌现。因此,林慕白决定写影评,给公众号投稿,赚点稿费,解决一下生计问题。
他随便挑了一个看起来质量比较高的、接受投稿的公众号,写了篇影评发过去,竟然录用了,没过几天,就把稿费打到他账上。
挣钱倒是其次,主要是想培养培养对电影语言的敏锐感受。在他的计划中,成为顶流编剧,也得有拿得出手的电影作品才行。
因此林慕白三天两头地带系统去影院看电影。
这个世界中,有很多电影都是林慕白之前那个世界所没有的。新上映的热门院线电影,晚间场场爆满。
“买一张票,看两个人,”林慕白捧着大桶爆米花,唇角扬起一抹浅淡的微笑,“小文,我们赚了。”
说着将爆米花丢进嘴里,玩笑道:“你如果是个真人的话,嗯,有点约会的意境了。”
系统:QAQ
系统欲言又止:“林先生……”
电影散场后天色已晚,一人一系统趴在人行天桥上看夜景。
“我好久没看过这样的夜景了。”
“灯火阑珊、火树银花、川流不息、车水马龙,”林慕白眼睛也不眨地冒出来一大串成语,“繁华的大都市的夜晚。”
扑面而来的晚风,吹起额前柔软的刘海。
林慕白想起之前在游戏公司上班的时候,从公司22层的落地窗望出去,能看见方圆几千里的灯火辉映。
身为文案策划,他和程序员共享996的工作时间,加班到凌晨一两点也是常有的事。顶着困倦的眼皮独自坐上网约车,再梦游似的回到出租屋,沾床就能睡得不省人事。
但他始终想创作一些属于自己的文字,而不是忍气吞声地给互联网资本家打工——不然,他也不会成为一名网络写手。
望着似曾相识的夜景,林慕白忽然有种淡淡的伤感情绪漫上胸口。
“看电影、吃爆米花、和朋友聊天谈心,仿佛已经是上辈子那样遥远的事情了。”
“林先生,”系统蓦然开口,“你可以和我一起。虽然我只是个没有实体的系统,但我也能看见电影的画面、尝到爆米花的味道。如果你愿意,也可以把我当做朋友,和我聊天谈心。”
“好啊,”林慕白笑笑,在心底想象了一个拉钩的姿势,“小文,我们一言为定。”
系统从庞大的数据之海中牵出细小的触须,凝成似有若无的实体,和他的宿主轻轻拉钩。
“一言为定,我的林先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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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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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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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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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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