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着图纸的手微微攥着,不过片刻,又忽然松了手,吹了声口哨,不过片刻,一只信鸽便从屋外飞进来,落在他的肩上。
宴归于将图纸卷了起来,绑在信鸽腿上,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带回曲流去吧。”
信鸽歪了歪头,似是听懂了他的话,展开翅膀飞走了,而它身后,是宴归于晦暗不明的神色。
信鸽并未飞出宫便被人截下来了,守卫抓着信鸽,进了御书房。
“陛下,将军。”他将信鸽腿上的图纸拆下,递到两人面前。
楚烨接过,展看一看,果然是大黎地图,为了方便信鸽带回,宴归于只是用一张小图纸,简单临摹了几处重点方位,可楚烨看着却皱起了眉。
“陛下,可是发现有何不妥?”沈乘见他神色不对劲,问道。
楚烨并未言语,只是将图纸递给他。
沈乘接过看了看,也跟着皱起了眉:“这……”
行军打仗多年,大黎地图他烂读于心,可手中这份显然是大有玄机。
“这份地图上的方位虽是同我大黎地图大致相同,可有几处明显是错的,是要人引进死路。”沈乘沉声说着,看向守卫,“确定宴归于只放出这一只信鸽?”
“是。”守卫忙道,“卑职同弟兄们轮流值守,一瞧见这信鸽放出来,卑职便将其截下了,曲流皇子的住所仍有弟兄盯着,若再有动静,会立刻来报。”
“此事关乎大黎安危,不可懈怠,辛苦众弟兄了。”沈乘拍了拍他的肩,“先回吧。”
“是,卑职告退。”
见他离去,沈乘掂了掂手中的图纸,就听到楚烨问:“爱卿怎么看?”
“臣以为……这曲流三皇子,会不会是在向陛下投诚。”
宴归于明知处处有人盯着他,可还是冒险偷了大黎地图,临摹出来。
而他也不可能不知道信鸽会被拦截,或许只有一种可能……他是特意这般做的。
但至于是投诚还是迷惑人的心计,还有待考察,楚烨从不轻信任何人,何况还是这般有隐患的存在。
楚烨顿了顿,道:“将这信鸽送出去吧。”
他倒要看看,这图纸是否真能到曲流皇帝手中。
-
转眼便到了十一月十五,夜空中的圆月越发皎洁,可皇宫之中却越发寒凉。
无论是御花园,亦或是宫中围廊,纷纷换上了白色的摆饰,就连文承那条回廊,都不见鲜艳的红花。
和安知道,明日,便是皇后的忌日了,朝野上下休沐三日,吃斋祈福。
翌日一早。
皇后的昭陵在宫外,晨光熹微,宫内纵队已出城。
马车内,和安与太后,还有秦妤同坐。
秦妤撩开车帘,看着这十几年如一日的景色,并未言语。
这是和安头一回见她这般沉默,也不知如何安慰,默默坐在一旁。
她虽未见过皇后,可她知道,这位已故的皇后娘娘,定是极好的人,否则不会令所有人都这般惦念。
文泽从昨日起便回到从前那般不愿言语的模样,和安知道他的心结,亦不敢过多叨扰,只是有些担心。
众人到昭陵祭拜行礼后,独留楚烨同秦姝在南芜墓前坐了会儿,容他们同南芜说完话才启程回宫。
和安眼尖发现文泽的身影不见了,忙问道:“娘娘,殿下……不回宫吗?”
太后叹了口气:“泽儿每到这时,都会寻个旁人找不见他的地方,晚膳时辰方才回宫。”
文泽头一回这般时,她险些急哭了,派了无数人手出城寻找无果,最后还是他自己回宫的。
和安知道凭文泽的本事,不会出什么意外,但还是不免担心,直到晚膳时辰福泽殿的下人来报,说二殿下已回宫,便不来宁安宫用膳了,她才安心了些。
可……和安捏了捏袖中的硬物,有些难过,替他难过。
可今日,也是殿下的生辰啊。
-
是夜,月明星稀,云淡风轻。
秦妤到月明宫时,楚烨已经在那儿了,他褪去了龙袍,只是穿着一身黑色衣衫,将长发高高束起,宛如当年,秦妤初见他时那般。
秦妤笑着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嘴上却不饶人:“多大人了,还学着青年人的模样,也不怕阿芜笑话你。”
“你不懂,阿芜最是喜欢我这样子,你不也是吗?”楚烨也不恼,只是看向她,笑道。
秦妤已退下素衫,换上了红色的衣袍,因为南芜说过,这一身张扬明艳的红,同她最为相衬。
“懒得懂你。”秦妤撇了撇嘴,“今年也不进去?”
楚烨摇了摇头。
说到底,若非他当初无法及时将那些有二心的朝臣除掉,也不用被迫纳妃,阿芜也不会遭此横祸,丢了性命。
他没有护好她,他有愧。
秦妤闻言,并未说什么,只是越过他,进了月明宫。
每年的此时,楚烨同秦妤都会在月明宫过夜,可不同的是,楚烨只会在月明宫外站着,遥望皎月,而秦妤却会在南芜的卧房歇下。
看着她的背影,楚烨忽然开口,叫住了她:“阿妤。”
“嗯?”秦妤回头,偌大的月明宫内只有她一人,月光洒在她的身上,更显清冷。
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楚烨不禁动容:“谢谢你。”
“没什么。”秦妤摇了摇头,她做这些,本也就不是为了他。
不承想楚烨却忽然问道:“你对阿芜……是何时动了心?”
秦妤一怔,看了他好一瞬,这才开口:“你……又是何时知道的?”m.χIùmЬ.CǒM
见她默认,楚烨竟觉松了一口气,笑了出声。
秦妤被他笑得莫名,险些以为他莫不是失心疯了,却见楚烨双眼含笑看着自己:“大抵,是你杀了元贵人那一刻。”
那时,他被秦妤眼里看的恨意惊到了,他知道秦妤同南芜感情要好,可那样的恨意里,所包涵远不是友情。
“你可知这个疑问,我藏了十几年。”楚烨有些好笑地耸了耸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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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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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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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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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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