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安西兵感情特殊,也幸亏他爹遗泽深厚,闯了那么多祸都没被砍死,回到大唐烦了还对他用心培养,历经多年才有了今日的鲁豹。
其实除了运气差点,他本身硬件相当不错,论武艺,骑射马槊不在旭子之下,论统兵,与士卒同甘共苦,每战必亲自披挂冲杀,将手下骑兵调教成一等精锐,论品德,忠诚义气不贪财色,他终于找回了自信,也终于成为优秀的军中大将。
杨锐从小就好武,对勇武彪悍的鲁豹很崇拜,而鲁豹可能是在他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初的影子,对他也很亲近,烦了点个头,爷俩便正式成为师徒。
鲁豹不愿带锐儿去疏勒的原因很简单,身份太过特殊,岁数又小,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实在是没法交代。
烦了坚持的原因也很简单,锐儿像极了当初的鲁豹,同样好武,同样有个牛叉的爹,同样没吃过什么苦,还有同样的无知狂妄,他需要一个好老师教他从公子哥变成合格的武将。
论这事儿,谁又能比得上鲁豹?
一队队人马离开西州去往目的地,烦了并不十分担心,有后方的支持和诸部的供奉,比他当年可轻松多了。
相对于锐儿,他更不放心平安,锐儿去疏勒虽然路远,但鲁豹能保护好他,平安要与哥舒部去龟兹,各方面条件要差很多。
冬天本不是部落迁徙的好时节,可哥舒部依旧决定出发,他们被回鹘强迁来西州,争不过强大的宗族部落,只能缩在角落里艰难求生,再这样下去,部落必将消亡。安西新立地多人少,哪个部落早到便能分到好地界,这是哥舒部的好机会,他们不敢等到明年。
平安进来一板一眼的行礼,“问爹爹安”。
“嗯,坐”。
这孩子从小就乖巧懂事,说话慢声细语,身体素质一般,跟锐儿岁数相仿却矮了半头,细了一圈,来到西域后倒是壮了一点。
“爹,有事?”。
“平安,过些天你娘就到了,你哥要去疏勒,不如你留下陪我和你娘过年,来年咱们一起走”。
少年心性哪有不好胜的,烦了充分考虑了儿子的自尊心,话说的很委婉。
平安轻声道:“爹爹不用担心,我在哥舒部住过,与他们都熟悉,侍卫准备了许多吃食衣物,受不得许多苦,我娘一直说我该多去接触穷苦人,这次哥舒部迁徙,正是机会”。
烦了一时有些为难,儿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这件事并不涉及大是大非,也不好强硬的命令。
“要不这样,过两天光恰启程,你与他一起,等到了龟兹再与哥舒部汇合”。
只能退一步,让平安跟陈光洽同行至少能免去路上辛苦,不想再次被拒绝。
平安低下头道:“爹爹,我想与哥舒部同行”。
烦了微微一愣,笑着问道:“平安,你在哥舒部认识新朋友了?”。
平安摇了摇头。
烦了疑惑道:“那你为什么执意要与他们同行?”。
平安低头沉默片刻,抬头说道:“爹,我娘跟我说过从前的事,她说她已不恨哥舒部的族人,部落迁徙艰难,我该帮他们一下”。
烦了愕然看着忽然长大的儿子,平安竟然是为了帮月儿还债。xǐυmь.℃òm
“你若想帮他们,我给他们安排个好地方”。
平安摇摇头道:“爹爹是安西之主,不能厚此薄彼”。
看他满脸认真坚定,烦了缓缓点头道:“好,是我的好儿子,都依你”。
平安笑着施礼退出,留下欣慰的老父亲。
文安进来的时候他还在斜眼看着右上方,摇头晃脑的不停傻笑。
“郎君,什么事这么高兴?”。
烦了笑道:“当初还担心月儿教不好孩子,如今看来,她比我强……”,说着话看到了文安手里的木匣,“什么好东西?”。
文安将木匣放到桌上打开,是一套明晃晃的首饰,“郎君猜猜是谁送的?”。
烦了拿起一根钗看了一眼,做的很精细,像是皇家手艺,“小老太太让人送来的?说什么了?”。
文安摇摇头道:“什么都没说,连书信都没有”。
烦了略一沉吟,点点头笑道:“没事,可能是想起当初没给你准备嫁妆吧”。
文安偷偷看他一眼,低声道:“郎君,要不我把东西退回去?”。
”退回去干嘛?人家大老远送来的,不要让下边的人难做”。
郭嫣儿的政治智慧一直在线,从最开始文安就是皇家笼络自己的工具人,在目前这个特殊的背景下更是如此,送首饰向她示好,明摆着就是让她劝自己继续做大唐的忠臣。
可也是因为情况特殊,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郭嫣儿什么都不说,这个分寸把握的恰到好处。
文安明白其中道理,低声道:“郎君,太后不该不相信你?”。
烦了道:“她相信我,可作为太后,有些事必须要做,其实我心里挺高兴的”。
“高兴?”,文安一愣。
“确实高兴”,烦了解释道:“这件事她没有恶意,让我高兴的是大唐能有她这样一位太皇太后,昂儿还不够成熟,有她在大唐会更安稳”。
文安无所谓的笑笑,坐到旁边让他给自己戴首饰,皇家对她来说没什么亲情,也没多少恨意,郎君能做大唐的忠臣最好,不做她也没办法,说到底,她只是个女人而已,趁月儿还没来,享受郎君宠爱才是最重要的。
外面风声呼啸,屋里温暖安静,文安背对着烦了,低声道:“郎君,听说双河州气候温润,景色优美”。
“嗯,西域我到过的地方里,数双河州气候最好,景色就见仁见智吧,那里一到春夏时节,漫山遍野的鲜花”。
“还真是怪,从出了玉门关就干燥冷冽,那里却是处好所在……”,过了片刻,文安又道:“郎君,将来我想去那里住”。
烦了知道她不想跟月儿住的太近,双河州确实是个好地方,点点头道:“好,都随你”。
提到双河州,他又想起了阿依和铮儿,那娘俩应该到夷播海了吧,不知道有没有安顿好,不知道谋落有没有欺负她们,想想还真有些担心。
他的预感大多数时候都不准,这次也一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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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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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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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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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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