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到紫宸殿大门外,魏从简忙迎过来,带着哭腔道:“娘娘,太师,快,快……”。
“闭嘴!”,烦了一把将他推开,快步走进后殿,几个时辰前还在开玩笑的表弟竟已至弥留,白御医束手站在角落,看着他微微摇头。
郭嫣儿冲到近前,摸着儿子脸大声叫道,“恒儿,恒儿!”。
烦了迅速退到殿外,深吸一口气道,“太子殿下怎么没来问安?叫人去催一催”。
魏从简忙派人前去。
“去丹凤门看看诸位宰相到了没有,陛下有事商量,还有,告诉裴俨和张克礼,近来京畿不靖,让他们派人严守城门,别让盗匪惊扰百姓”。
一队队黄门匆匆而去。
回到殿内,郭嫣儿俯身榻上,已近虚脱,抬起泪眼颤声道:“烦了,恒儿不能说话……”。
烦了握住李恒的手,“不怕,我在!”。
表弟手指微微用力回应,眼睛看看他又看向书案。
烦了忙去案上取过诏书,一道传位诏书,一道是册封安西王诏书,皆印信齐全。
表弟眨眨眼,示意他收好。
魏从简小跑进来,“陛下,太子殿下前来问安”。
“让殿下进来”。
李昂满脸惶恐的入内,“父亲……”。
表弟急促喘几口气,颤抖着指向烦了,竭力道:“跪……”。
李昂忙向烦了跪地参拜,“伯父”。
烦了心头被猛的捅了一刀,泪水滚滚而下,“表弟,放心……我知道……”。
表弟放松下来,气息随之越来越弱。
烦了握住他手,“表弟,再等等,裴相他们马上就到”。
殿内静悄悄的,只有郭嫣儿压抑的抽泣声,不知过了多久,魏从简跑进来通报:“陛下,诸位宰相殿外等候”。
“宣!”,烦了立刻道。
老裴和李德裕等人涌入殿内,跪地道:“陛下……”。
烦了将表弟扶起靠着自己,表弟看看众臣,抬手指向李昂。
烦了随即大声道:“陛下有旨!传位皇太子昂!”。
“臣等谨遵圣命!”,老裴等人再拜。
手臂无力垂下,烦了试探鼻息脉搏,小心将表弟放平,“陛下驾崩了”。
“陛下……”。
大殿内外,哭声震天。
长庆三年十月初一,帝崩于紫宸殿。
仅仅过去三年半,大唐帝国又迎来新一轮皇权更替,相对于上一次,这次少了心惊胆战,多了悲痛惋惜。
李恒只做了三年半皇帝,先是疯玩,又中风瘫痪,他好像什么都没做,又好像什么都做到了最好。
烦了将两道诏书都交给老裴,让人送太后回琴嫣殿,缓步走出紫宸殿,坐在太液池旁的回廊。
表弟去了,世间少了一个贪玩调皮的兄弟,也少了一个洒脱纯善的皇帝,除了短命,他没有任何缺点。
看着波光粼粼的太液池,烦了忽然有点后悔,应该再背着表弟走一圈的……
“奴婢问太师安”。
烦了歪头看时,鱼弘正满脸谄媚的躬身站在身侧。
“有事?”。
鱼弘低声道:“萧妃娘娘惶恐,太师是否去劝慰一番……”。
烦了示意道:“坐,坐下说会儿话”。
鱼弘受宠若惊的道:“奴婢这身份哪敢坐下……”。
口中说着不敢,却还是小心做了下去,“奴婢能有今日,全赖太师提携,旦夕不敢忘”。
烦了点点头,“我知道你素来忠义,鱼弘,有件事我很担心,你能不能给我出个主意”。
“奴婢哪有什么主意,太师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烦了叹道:“先帝去了,昂儿与我却不算亲近,我怕日后会有灭族之祸,你说我该怎么办?”。
鱼弘脸色一变,左右看看无人,低声道:“太师,小人斗胆说一句,太子殿下心胸狭窄,确非仁君,小人一介奴婢,没有太多见识,却也知恩图报,太师若有决断,小人愿为内应”。
烦了微微点头,低声道:“鱼弘,若真有一日,我欲扶李湛,你敢做大事吗?”。
鱼弘脸色阴晴变换,狠狠一咬牙,低声道:“小的就是太师一条狗,太师让我咬谁,我就咬谁!”。
“嗯”,烦了叹道:“果然义气,我没看错你……附耳过来,我告知你大计”。
鱼弘低头向前,“太师请讲”。
烦了一手按住他头,一手捏住下巴,奋力一扭,“咔嚓”一声脆响,轻轻一推,鱼弘已入水中。
靠着柱子再次眺望远处,无声轻叹。鱼弘讲义气,心狠手黑,敢于搏命,在表弟手下会是条好狗,在李昂身边却是条疯狗,实在不敢留。
过了一阵,起身大声道:“来人!”。
两个小宦官跑过来,恭敬道:“太师吩咐”。
烦了一指回廊外,“鱼大监落水,速速搭救”。
两个小宦官小心的看他脸色,又对视一眼,再躬身道:“太师,小的……不识水性……”。
烦了脸色一沉,说道:“还不快去找识水性的来!”。
“是”,两个小宦官拔腿就跑,边跑边喊:“快来人,鱼大监落水了……”。
烦了去到琴嫣殿,安慰郭嫣儿睡下,“表弟瘫两年多了,全身都是毛病,不好受,解脱是好事”。
郭嫣儿泪水再次滑落,“烦了,我应该好好管教他……”。
烦了给她擦去眼泪,“该我管的,先帝还特意赐我藤条,都是命数……睡吧,睡一觉”。
郭嫣儿很快便沉沉睡去,都说这女人贵不可言,短短三年多,从郭贵妃升到郭太后,过几天再升太皇太后,贵倒是贵了,倒霉也是真倒霉。
回到紫宸殿,许多人正进出忙碌,在偏殿找到李昂和李德裕。
老皇帝驾崩,新君主持葬礼,当然了,只是挂名而已,活儿主要是作为副手的宰相干。按理该是老裴,也不知道是他主动退让还是李昂的安排。
见他进来,李昂起身行礼,“伯父”。
烦了忙伸手扶住,“日后不可再行礼”。
李德裕起身行礼,刚要口称郎君,却见烦了正看着他微微摇头,又改口道:“见过太师”。
三人重新落座,李昂主位,二人分坐。
烦了道:“方才听奴婢说,鱼大监闻陛下驾崩,不胜悲痛,追随陛下去了”。
李昂和李德裕一阵唏嘘,皆赞鱼大监忠义。
“殿下身边不能没人,宜早做安排,免得奴婢混乱”。
李昂道:“此事应由祖母做主”。
烦了点点头,“殿下说的是,如此臣先告退”。m.xiumb.com
“伯父”,李昂起身,犹豫一下又道:“伯父暂且住在后宫……”。
烦了摇摇头道:“于礼不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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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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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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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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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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