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代宗儿虚岁三十,这个年纪的女人很多都做奶奶了,若没有意外,她的归宿便是无声无息的死在后宫某个角落,这辈子注定是个悲剧。
烦了不知道她是真的对自己一往情深,还是想借自己脱离苦海,能确定的是,她就是拿命在赌,赌自己会心软。
“老子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心软?就不惯着你!死了活该!”。琇書網
“后宫哪天不抬出去几个?闭着眼睛摸十个,至少有九个可怜人,拿自杀威胁我,老子吓大的?我见过的死人比你见过的活人都多!”
向南走到第一道宫门,守门宦官躬身行礼,“问太师安”。
“嗯”,烦了点点头迈步向外,抬起的脚却怎么都落不下去。
这个女人就是赤裸裸的道德绑架,无赖,可她话都说出去了,我若就这么走了……
“不行!”,扭头向北跑。
一路冲过紫宸殿,到太液池边,远远看着北岸有一袭白衣站在凉亭边,应该就是那个什么宗了。
“等下!”,大叫一声沿着回廊向前跑,到北岸向东,跑进凉亭,扶着柱子大口喘着粗气。
好像呛了风,肚子有点疼,左右环顾,连个看热闹的都没有,这倒不意外,在后宫有些热闹不能看,真会死人的。
石案上有一壶酒一只酒杯,那个身材匀称样貌清丽的女子,正有些惊愕看着他。
烦了喘匀了气,上下打量她一眼,好奇问道:“你穿成这样不冷?”。
这一袭白色纱衣,风格倒是蛮凄美,可这才刚进二月,你是真的抗冻。
公主脸色发红,不知道是冻得还是羞的,或者是酒劲上来了,有些慌乱的屈膝行礼,“问太师安”。
“都不想活了还问什么安”,烦了看看栏杆外的粼粼水面,低声问道:“你真打算跳下去?”。
公主被他问的有些不知所措,定了定神,低着头道:“妾愿追随太师,为奴为婢……”。
“等下”,烦了打断道:“先别为奴为婢,我问你,你知道跳下去会怎样吗?”。
“唯一死而已”。
烦了道:“这你就不懂了,死可不容易,你别看现在化了冻,池水可是冰凉冰凉的,你要是跳下去,瞬间就能冻的全身骨头疼,水再灌进口鼻,肚子里都是冰的。
那滋味可不好受,你想快点死却死不了,只会无助挣扎,一口口的灌冷水,眼前一片漆黑,无尽恐惧。
那时你就不想死了,想活,却没人救你,只能慢慢沉下去,全身就像蚂蚁啃食,又疼又痒,生死徘徊,等再过一阵,你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两天你浮上来,全身泡胀,肚子鼓得大锅一样,面貌狰狞,眼珠子鼓着,拿钩子把你从水里拖上来,放到桌子上扒光,就像摆弄一块烂肉,不光尸臭,还有屎尿横流,那味儿就别提了,还得把你全身擦干净,扳住手脚套寿衣……”。
“太师……”,公主低着头打断,全身都在发抖。
烦了看吓住了,解下披风给她披上,低声道:“公主,别犯傻了,人死了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你觉得自己可怜,这世上比你可怜的人多了,每天都有很多人冻死饿死,他们若能过上你现在的日子,做梦都能笑醒,都不用说远,宫里多少奴婢羡慕你?”。
十七公主低声道:“妾仰慕太师,愿为奴为婢”。
烦了无语,这怎么还油盐不进的,“公主,别闹,我特意赶来劝你,有个台阶就下吧,你回去挑我些毛病,跟她们说看不上我,这事儿就过去了”。
十七公主低声道:“妾仰慕太师,愿意追随……”。
“闭嘴!”,烦了板起脸道:“怎么就这么倔!堂堂公主,能说出为奴为婢的话吗?成何体统?你看上我,可我看不上你,你这么耍无赖是不是不太合适?”。
十七公主抬起头直视着他,“郎君有情有义,妾为奴为婢也甘愿”。
“我……”,这是什么脑回路?烦了深吸一口气,正色道:“公主,我不缺奴婢,再说你长得太丑,又这么大年纪,我实在看不上,强扭的瓜不甜,明白吧?”。
十七公主直直看着他,正色道:“妾样貌不差,年纪比夫人还小,比太后娘娘更……”。
“停!”,为了找个理由你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公主,我已经劝过你,你的死活跟我再没关系,愿意跳就跳吧”。
烦了边走边摆手,不再理会她。
“这老李家,有一个算一个,全是神经病”。
!!!!!!!!!!!!
当夜,月儿看着他再三犹豫,烦了忍不住问道:“有事你就说,是有什么坏消息?”。
月儿低声道:“哥,苏曼死了”。
“谁?苏曼……”,烦了想起来了,扬州苏大家,“病死了?”。
月儿轻叹道:“被她男人安小五掐死的”。
“怎么会?”,烦了愕然,自己离开扬州的时候两人形影不离,很是恩爱,小五那么忠厚的孩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月儿说了下事情大概,两口子被烦了举荐主持官作坊,有他的面子,安小五一跃成为扬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
烦了给定的工钱很高,可相比于小五经手的财货就不值一提了,他渐渐开始不满足,伸手捞黑钱,吃喝玩乐,收了两个小妾,对苏曼越发嫌弃,从横眉冷眼发展到动手打。
苏曼比他大了近十岁,加上出身不好,一直默默忍受,到前些日子,安小五要她给一个蜀地的大商贾跳舞,她坚决不同意,被按住一顿毒打,她也彻底绝望,可她唯一能依靠的人就是烦了,便想进京来投奔。
安小五唯恐自己的所作所为败露,竟半夜把她活活掐死,他娘第二天爬去商号,把所有事都抖了出来。
苏曼惨死,小五下狱判斩,他娘上吊自尽,妹妹被钱庄管事收养。
烦了听完,痛苦的捂住脸久久不语,过了好一阵才长叹道:“月儿,是我的错……”。
月儿劝道:“哥,你是一番好意,是那安小五畜生”。
烦了皱眉摇摇头,想起当初陪着自己游历扬州的苏曼和小五,心里愈发懊恼,“她厚着脸皮要跟我,我不但拒绝她,还假惺惺的把她推给小五,她顺从我的安排,我却把她推上了死路……”。
月儿按揉着他的太阳穴,“哥,别想了,这就是命”。
烦了苦笑道:“月儿,这不是命,她跟安小五明明就不是一类人,她那个出身,年纪相差十岁,安小五发迹后嫌弃她,再正常不过,我当初就该把她带回来。
其实安小五也是我害死的,他是个好下人,能做个小买卖,我却让一个穷小子去主持官作坊,每天大笔钱粮过手,他能经得起一次诱惑,怎能经得起一百次?早晚会忍不住。
还有他娘,品行端正善良,真是个好妇人,是我把她全家都给害了……”。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他一夜都没怎么睡好,苏曼是个不错的女子,虽然出身风尘,却能洁身自好,知书达理,性情温顺,应该能做个好小妾吧……
第二天上午,日常操练结束,正要去书房,下人传回宫中消息。
文安公主昨日不慎落水,薨了……
烦了仰头看天,突然很想骂娘,怎么了这是?就不能让我缓两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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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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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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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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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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