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也永远不缺蠢人,真的有人被忽悠的出头,摆出跪地死谏的架势,口沫横飞的说着祖宗规矩,老李随即下旨,罢官,抄家,全家去岭南种地吧。
粗糙的官制改革显露出一些后遗症,有些位置砍狠了,造成了人员短缺,老裴请求根据实际情况增加部分官员,从被罢撤的人中挑选人才补充,随着老李一点头,各门阀勋贵再次忙碌起来,请托送礼跑人情,都是老套路。
“烦了,你看,像不像一群狗?”,说这话的时候老李表情很复杂,有鄙夷也有苦涩。
烦了不知该如何评价,确实很像一群饿狗,被驱赶的时候夹着尾巴吠叫,一根骨头又引来哄抢。
“陛下,上下离心可不是好事……”。
门阀世家影响力巨大,可说到底也只是一个个家族,不具备与国家机器相抗衡的力量,老李有大义名分,也有兵马,当然可以任意拿捏他们,但一味的强权欺压,肯定会有副作用。
老李摇摇头,说道:“烦了,你还是没看清这些人的面目,这些人就是一群蛀虫。
朝廷强盛,他们不敢出头,朝廷衰弱,他们便会趁势作乱,无论朕对他们优荣还是苛刻,他们做的事都一样,再说朕也不怕挨骂”。
烦了只能点头,这事本就没有对错,施政方式总是有利有弊,想要快刀斩乱麻,就必定得承受一些后果,想上下讨好,就不可能快速做出成绩。
老李这么干,挨骂是必然的,被罢撤和流放的官员中有一部分名声响亮,诗词文章写得好,人品道德没话说,可他们有的只会写诗,理政水平极差,有的借题发挥对抗国策,有的像大傻子一样被人利用,只能被撸。
可就算他们自己不抱怨,也会有人替他们鸣不平。后世人看到皇帝把一个道德高尚的才子罢官,当然就会骂他昏君,只要动门阀世家,挨骂是不可避免的。
老李低声道:“都安排妥当了?”。
烦了缓缓点头,“陛下放心,万无一失!”。
“好!有爱卿在,朕才能为大唐清除顽疾”。
长安城里发生过太多的宫变政变,皇帝这么大刀阔斧的得罪人,当然要做好防备,经过很长时间的观察和考验,老李决定将重任交给烦了。
如今有朱勇带人在皇宫,阿墨带两营兵在北衙,陈光洽带两千步军在东侧讲武院,还有近在咫尺的安西大院,以及几十里外的安西军主力,有这些兵马,足够应付任何叛乱。
老李要推行改革,对大唐大有好处,烦了当然要保护他,可有些事却让他为难。
“陛下……据臣所知,伤我兄弟的,不是郭家和那些世家……”。
老李端详着他,过了好一阵才嫌弃的摇摇头道:“你啊,别说帝王,你连个权臣都做不了,回去好好想想”。
烦了满脸疑惑的起身,回嘴道:“我又没想做权臣”。
老李拍着膝盖反问道:“你没想做权臣,你还做的哪门子官?”。
烦了边走边道:“我想去安西!”。
看着他走远,老李摇摇头自语道:“真是没悟性……”,语气中半是嫌弃,半是欣喜。
烦了没有回学士院,而是直接走向家的方向,他面色沉静,一路跟遇到的人打着招呼,心中却在不停的翻腾。琇書蛧
他听懂了老李的话,老李的意思是:你管他是什么人,我这么信任你,你找个借口把仇人和非仇人都砍死不就行了?反正死人又不会说话。
皇帝想要一场大清洗,世家,勋贵,宦官,外戚,杀得血流成河,把不稳定因素都消除掉,然后让表弟上台施恩……
走出皇宫,看着远处的亭台楼阁,烦了用力咽口唾沫,他已经不介意杀唐人,甚至不介意杀女人,可他不想做屠夫恶魔。
梁守谦像条令人厌恶的毒蛇,那些豪门贵族像令人作呕的蛆虫,可他们身边都有一大群人,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宦官中大部分是没有选择的可怜人,豪门里有许多正人君子和奴婢下人,屠刀一旦举起,死掉的无辜要比恶人多许多倍……
老李说他连权臣都做不了,权臣为了权力会不择手段,杀一些人又算得了什么。
说他做不成帝王,因为在帝王的眼中,除了自己的命,别人的都不是命,都只是草木而已,可以随时消耗掉。
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死了许多好兄弟,也杀了很多人,就在不久之前还杀了几十个忠心的仆人和好几个可怜的女人,明明知道是他们是无辜的,依然杀了。
烦了觉得自己正在裂成两半,一半说:杀吧,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吃人,别人就会吃你,你不杀人,就保护不了自己的兄弟和亲人。
另一半说:你是一个人啊,怎么能丢掉人性?你不是最厌恶那些人吗?为什么要变成他们?
“郎君,你怎么来这里了?”,一个高壮的妇人问道。
烦了疑惑的看看四周,是后院最西北角的小院落。所有豪门大户都有这样一处所在,用途是惩罚犯错的奴婢,在不损伤容貌和身体的前提下折磨人是一项手艺,大户中基本都有这方面的人才。
“我……看看,那俩人招什么了?”。
妇人摇摇头,“不像有人指使”。
“开门”。
木门打开,一股恶臭扑面,半人多高的木笼里正蜷缩着两个女人,正是袁七娘和蒲大姐,二人已经在这里待了半个月了。
她们听到声音,看到了烦了,然后像狗一样爬过来,跪在地上满脸祈求,泪水冲开污垢,露出一道道嫩白的皮肤。
“拿两身干净衣裳,打些热水,还有吃食”。
去到屋外,看着塘边的柳树又陷入沉思。
这俩女人做错什么了?她们为什么要承受这些?
被李师道强娶,被俘虏,在掖庭宫干苦力,被送进安西大院,被怀疑带着特殊使命,然后像狗一样被折磨。
为什么要怀疑她们呢?又不会武艺,全家都死绝了,梁守谦就算再蠢,也不会指望她们做刺客或者奸细吧。因为一点点怀疑,就折磨了两个无辜的弱女子半个月。
他又想起了艾莎,那两个女人跟艾莎的区别只是没上吊自杀而已,自己呢?跟曾经的鲁豹又有什么两样?
“郎君”。
两个女人跪在地上,她们很聪明,用最快的速度洗澡换衣服,饭一口都没吃,不能让救命稻草等的太久。
烦了回过身看着她俩,二十多岁年纪,容貌娇媚,燕瘦环肥,师道兄的审美绝对过关。
“让你们受苦了,想去哪,我给你们办个黄册,再给你们些钱……”。
“郎君”,二人没等他说完,哀求道:“奴家无处可去,愿为奴为婢……”。
烦了摇头苦笑,是啊,两个弱女子,能去哪里?靠什么生存?给她们钱,她们又能走出去多远?
“跟我走”。
来到瑶儿的小院,烦了认真的道:“你们先跟着瑶儿吧,想走的时候就说,我不为难你们,可千万别做蠢事”。
瑶儿和她的堂姐相拥而泣,当初是贵妇照顾堂妹,如今成了贵妇照顾堂姐,世事就是这样变幻莫测,谁都说不清楚。
东南风吹过,带着些许暖意,柔软的柳条上出现点点嫩绿。
月儿皱眉道:“哥,你怎么能让她们靠近锐儿”。
烦了把她搂在身侧,笑着摇摇头道:“我忽然想到鲁卡,他真是个不错的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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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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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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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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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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