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辄几百上千年传承的门阀世家,看上去牛气哄哄,却拿皇帝没有丝毫办法,原因很简单,绝大多数老百姓并不关心谁做皇帝谁当宰相,他们连谁做县令都不在意,他们在乎的是地里的庄稼够不够吃,手里有没有余钱,爹娘的身体,娃娃的亲事,至于什么皇帝宰相,爱谁谁,跟我一毛钱关系都没有,只要日子能过下去,洒家才不跟着瞎起哄。
普通百姓不参与,皇帝只要手中有兵就不怕世家门阀搞事情,嘴皮子再利索都不如一把横刀,私下里骂两句我不跟你计较,若真想搞事情,我还真就谁都不惯着。
各大世家和豪门勋贵在私下里说着各种狠话,明面上又都不想出头,结果老李该干嘛干嘛,一点都不受影响。
烦了回到家中,李正低声道:“郎君,有人翻动过”。
天寒地冻,荒郊野外的坑里,四十多具无头尸体,正常人会去动吗?去翻动的是正常人吗?
“没事,不用管了,让下边人先歇歇吧,多给些赏钱”。
待没人在场,月儿低声道:“哥,你知道是谁了?”,将各处的人撤回,明显是有了新的想法。
烦了说道,“六七成吧”。
“不是郭家?”。
烦了摇摇头,刚要说话,蒲瑶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郎君,奴熬的鸡汤,趁热”。
接过来几口喝完,“不是让你多歇着嘛,跑出来干嘛?”。
蒲刺客自幼习武身体强健,恢复的不错,笑着道:“奴闲着没事做”,说罢懂事的离开。
月儿撇嘴道:“倒是会卖乖”。
烦了把她搂到身侧,“月儿,你有没有觉得瑶儿很聪明?”。
“她聪明吗?没看出来”。
烦了笑着摇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以她的资本,能有现在的局面,已经非常难得了”。
无论出身,武艺还是聪明才智,蒲瑶儿与月儿和潇潇相比不值一提,甚至年纪和样貌都没什么优势,而且与烦了认识最晚,也没有很深的感情。
可她生下了第一个孩子,在安西大院中有位置,无论潇潇还是月儿都没将她视为威胁,也没有为难她,小妾做的风生水起,这不能完全归功于运气。
月儿缓缓点头,“这么一说还真是聪明”。
小玖进来道:“爷,有人送了两个女人过来,说粱大官让送的”。
烦了道:“交给夫人,让她的人仔细查问”,潇潇手下人才济济,有两个壮妇人收拾女人很专业。xiumb.com
月儿疑惑道:“粱……梁守谦?”。
烦了微微叹道,“有一种人啊,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哪里都有他,什么好处都没落下,偏偏却没人觉得他是威胁,还总把他给忘了,你说这种人可怕不可怕?”。
梁守谦,右武卫大将军(从二品),知内侍省事(管内廷),从元和四年开始任枢密使(主管监军系统)。
他弟弟梁守志,左神策军华原镇都知兵马使。侄子粱宗师,右神策军押衙。大儿子粱承敏,掖庭局令。二儿子粱成度,宫闱局令。三儿子梁承乂,内府局令。还有四儿子五儿子,以及无数的干儿子,干孙子,都在军中或宫里身居要职,勾连的朝中官员勋贵更是不计其数,吐突承璀倒台后,大半手下都被其吸纳,绝对的宦官第一人。
这么一个横跨后宫,内廷,外朝和禁军的势力,盘根错节,权势通天的庞然大物,却能躲在吐突承璀身后隐藏的这么好,简直不可思议。
月儿一拍额头,懊恼道:“怎么会把他给忘了?”。
凭他的能量,调动几百兵马,嫁祸给吐突承璀简直小菜一碟。
“哥,你怎么想到他的?”。这个老狐狸实在太低调,太能藏了,他谁都不得罪,永远不出风头,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一样躲在角落里,永远笑脸迎人,没人拿他当威胁。
烦了道:“我也没想到他,可我实在没人可想了。
这些天我仔细梳理了一下,整个大唐能做这事的人并不多。吐突承璀确定了不是,裴度没有这么做的理由,而且他在军中经营不深,做不到这么天衣无缝。
皇帝想用我这把刀,不会自废武功,况且我回京后几次与他单独相处,他对我没有戒心。郭家倒是有能力也有理由,可郭钊不会这么傻,至少太子登基前不会,就算他真犯傻,也做不到这么严丝合缝。
满朝上下数下来,哪个都不是,这不就剩下他了嘛。
有一个小破绽,皇甫镈眼看要完蛋,外廷没人搭理他,唯一的指望就是梁守谦,可俩人明面上却井水不犯河水,感觉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我故意去掖庭宫,刚进院门那粱承敏便迎了出来,他可是掖庭局令,未免有些太快了。我提到袁七娘和蒲大姐,他甚至没等我把话说完就答应了送人。分明是有人在盯着我,而且知道瑶儿和蒲大姐的关系……”。
月儿皱眉道:“他都藏了这么久了,与咱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行刺?”。
烦了叹道:“军权,都知道吐突承璀是神策军中尉,却忘了他是掌管监军的枢密使,论军中势力,他一点不比吐突承璀差,皇帝夺兵权,他比吐突承璀还着急。
吐突承璀看似耀武扬威,却只是皇帝的一条狗而已,不会违抗主人的命令,他却不想放弃。
吐突承璀主动找皇帝献兵权,又与咱们和解,他再忍下去,就会彻底失去对神策军的控制,等讲武院学子完全接手神策军,他也就只能做条狗了。
他不得不做点什么,无论刺杀成不成,咱们都不会第一时间怀疑到他,他便能坐山观虎斗,从容收拾残局”。
月儿思索许久,说道:“哥,如果真的是他,你想怎么做?”。梁守谦住在宫里,又是内廷头号人物,想杀他并不容易,杀完还想全身而退则更难。
烦了笑道:“不用做太多,他行刺我其实没得到太多好处”。
他出手搅乱局势,局势发展却没按他的预想,他以为皇帝不会眼看着吐突这条听话的狗死掉,却没想到皇帝的心思在别处,干脆利落的就把吐突抛弃了。
如今他站到台前,皇帝在疯狂的给儿子扫清道路,削藩,清理冗官冗爵,改进科举,下一步肯定是禁军,他只有两条路,要么认命交权,要么搞事。
“他若什么都不做,咱们暂时拿他没办法,想逼迫他动,只需要一个人就够了,也顺便印证一下我的推测”。
“谁?”。
“阿墨,我想让阿墨去帮朱勇”。
因为不小心埋了几个人,阿墨过往许多事也被有心人挖了出来,这位杨大帅的假子名声很一般,被归类于诡计多端心狠手辣那种人。
朱勇带人在北衙,那里是禁军老巢,也就是梁守谦的地盘,以阿墨的名声,一旦进到北衙,梁守谦会想什么?
“打草惊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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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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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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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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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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