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了个地势稍高的地方停下,坐在石头上简单包扎一下伤口,口子不小,但没伤到筋骨,运气不错。追兵本来都想放弃了,看到他这个愚蠢又嚣张的举动又迅速追了过来。
烦了眯着眼睛数了下,有四十来个,还有几个步行,不知道是战马伤了还是本来就是步卒。
站到石头上大叫道:“哪里的兵马?奉谁的命令?说出来,饶你们不死!”,声音在旷野中回荡,可对面并不搭话,闷着头越追越近,战马和人喘出一团团热气。
见距离不足百步,上马去向东北,留下一串踢印。
半个时辰后双方距离再拉开到四五百步,他也再次停步,掏出面饼小口吃着,这是安西兵的习惯,出门必带干粮。他吃的不多,大半个饼都给了巴扎,一人一马吃了几口雪,并肩看着艰难跋涉的追兵。
燕子他们死了,没死在战场,死在大唐军队的伏击,真是太窝火了……
他已渐渐冷静下来,想知道这些人到底来自哪里,奉谁的命令,吐突承璀是对头,也有这个能力,可死太监应该做不出这种鱼死网破的事,所以他没有着急离开,想确认一下自己的猜测。
那群人越来越近,这次放到了七八十步,这次看的更清楚,四十二个,三十五匹战马,十几个人背着弓箭,步行的人已经落到了后边几百步远。
有人拉弓射箭,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有两个甚至把弓拉坏了,这就是严寒的威力。
再次上马去往正西,不能再往东北方向走了,再走就走出这片丘陵了,这次拉开距离用的时间更短。
站到高处,给追兵指引方向,可他们来的速度更慢了,烦了有两个巨大的优势,更好的战马和更保暖的衣物。
在雪原跋涉,人和马的体力消耗非常快,巴扎走的越快,越能获得更多休息时间,对方只能一刻不停的苦苦追赶。
还有寒冷这个最大的敌人,他们穿的衣物跟烦了差距巨大,若是出点汗再加冷风一吹,人扛不了太久。
一场有意思的猫鼠游戏在这片丘陵地展开,不过谁是猫谁是老鼠却说不清楚,烦了不知道自己的赏格是多少,看对方的执着应该不低。
太阳偏西,一个疯子带着一群傻子在雪地里走了两大圈,人和马都疲惫不堪,傻子们停下脚步,双方只隔着五十步。
对面为首那人第一次发出了声音,“杨大帅是真豪杰!”。
一个被偷袭的大官,没弓没甲,孤身一人,脱险后没选择逃命,反而还想伺机反击,这种事一般人真做不出来。
烦了问道:“你们是哪个军镇的?谁派你们来的?说出来,我饶你们不死!”。
对方却没有再谈的兴趣,招呼一声起身向南,他们放弃了,如果再追下去,今晚就要在这里过夜,这种天气在雪地里露营可不是什么美事,况且旁边还有一个疯子。
马力耗尽,人的体力也已近到达极限,行进速度很慢,烦了把最后一点面饼喂给巴扎,默默跟了过去。
他也很累,肩膀疼到麻木,可他想知道这帮人来自哪里,凤翔?邠宁?泾原?朔方?甚至京畿?总要有个大概范围才能确定仇人到底是谁。
对方人多势众且很警惕,没关系,慢慢来,疲惫的人没办法时刻保持警惕,按他们的速度,天黑之前到不了官道,他们放弃的太晚了。
“杀!”,烦了一声大喝,声音回荡,那些人忙回头警戒,却发现他还在五十步外,并没有冲过来。
“哈哈哈哈……”,烦了大笑,“你们回不去家了!”。
那群人很快分成两队,一队人快速向南,看来是要去找大队,剩下二十几个人慢慢前行。
烦了不紧不慢的跟在后边,越来越近,北风吹来他阴冷的声音。
“你们走不了了,天就要黑了,你们什么都看不到,没有厚衣服会冻死,你们累了,很快就会睡过去,等你们睡着了,我会慢慢爬过去,挑断你们的手筋脚筋,让你们躺在雪地里慢慢流血,然后我会找到你们家里,把你们的爹娘,婆娘,娃娃,一个一个杀死……”。
五个人留下来断后,让同袍先走。
烦了仔细看了下,笑道:“你们没有战马,没有弓箭和投矛,拿什么跟我打?”。
三根长槊,两把横刀,冷冷盯着他。
烦了坐在马上一点不急,一直等到那十几个人走出去两百多步,才从斗篷下取出两根投矛,“你们没有,我有!”。
斜着从二十步远的距离略过,两根短矛借着马力投出,两人应声摔倒在地,一个伤在大腿,一个伤到小腹,疼的大声哀嚎,其余三人快步追来,可人哪能追的上战马。
他没有停留,直接向前追去,一直追到四五十步奋力投出投矛,可惜距离太远,只扎中了一人的小腿,他没有再靠近,拨马去往侧面,冷眼看着他们。
十几人没有停留,他们不敢停下,天马上就要黑了,一旦停下,恐怕全都要留在这里。
烦了也在气喘吁吁,看着断后的人背着收伤的同袍走近,用力压制住气息,大声道:“别背着了,他俩死定了,丢下吧,你们或许还有活路”。
两个受伤的人奋力挣扎,大声让兄弟快走,可谁又能丢下自己的兄弟呢?真是让人感动的一幕。
空身的那个咬着牙快速靠近,手中拿了两根投矛,上边还带着鲜血。
烦了站起身,手握投矛,等着他越走越近。两人如同决战的枪手。
四十步,三十步!烦了猛的一扬手,那人触电般的奋力投出,然后他发现自己上当了,烦了根本没有丢出投矛。
他不擅长这个,短矛从烦了身边两三步远飞过,第二根刚交到右手,“噗”的一声轻响,一根短矛没入他胸膛半截。m.χIùmЬ.CǒM
看着他无力跪到地上,烦了向前走去,四人齐声叫骂,把受伤的同袍放到地上,两人挺起长槊冲了过来。
脚踩住肩膀,手抓住投矛,看着越来越近的二人,烦了笑了一下,然后猛的拔出,一道血箭飞出,尸体倒地。
二人面目狰狞,发出野兽一般的嚎叫,烦了笑着退开,“来追吧,让那俩人在雪地里冻死!”。
等天完全黑下来,猫鼠游戏结束,烦了留下了五个人,却没能留下活口,五个家伙都称得上硬汉。
五把横刀来自五个年份,五个匠人,对方做事很周密。
腊月十八,烦了孤身回到安西大院,长安城随之沸腾,所有人都知道了,杨大帅遇刺,仅以身免。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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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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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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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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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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