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儿深刻印证了一孕傻三年这句话,她很认真反思自己曾犯的错误,想起还砍断老裴随从一只手,感到时时不安,一心想给人赔钱。
烦了无语,“这事躲还躲不及呢,还主动送上门去?”。
瑶儿道:“要为孩儿积福……”。
“积福……”,烦了道:“赔钱是小事……哎呀,跟你说不清楚,你听我的,先这么糊涂着吧,我想办法解决”。
瑶儿犹豫着点点头,过了一阵又小心道:“郎君,阿姐在后营,奴与她终究有血亲,如今她落难,想去看看……”。
烦了实在无奈,女人怀孕真的会性情大变,当街砍宰相的刺客竟变成了菩萨心肠,说出去谁信?
“行行行,去看”。
许多人以为平叛抓的女眷就能随便睡,其实这不对,敌酋和叛乱者的妻女是不能碰的,否则后果很严重,李师道的正妻魏氏以及他的那些小妾都在比列,自然也包括蒲刺客的堂姐。
不能睡却也不是当奶奶供着,除了魏氏单独坐一辆毡棚牛车,条件稍好一些,其余人都是一车六七个塞进大木笼,傍晚放出来吃点东西。在木笼里待一天,饥渴是一回事,光如厕就是大问题,吃住条件差,不老实再挨打,怎一个惨字可表,没办法,谁让你是叛逆家眷呢。ωωω.χΙυΜЬ.Cǒm
而众小妾里最凄惨的便是袁七娘和蒲大姐,风光时欺负别人,如今关在一个笼子里,姐妹们当然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也算报应不爽。
烦了带着瑶儿过去时正看到一群新晋寡妇在按着她俩拧,疼的二人满地乱爬,又哭又叫,看守的辅兵则在看热闹。
“大帅!”,众人纷纷行礼,那些女人都慌乱的跪到地上。
烦了摆手让他们退开一些,蒲瑶儿走到近前,关切的看着一个女子。
那人脸上身上脏兮兮的,衣服散乱不堪,依稀看出相貌娇媚,体态丰腴,应该就是那位蒲大姐了,她自然也认出了瑶儿,却只是满脸祈求的看着,始终一言不发。
旁边的袁七娘则在看着烦了,也是满脸祈求神色,犹如被欺负的猫狗。
烦了暗暗点头,这俩女人确实不傻。
瑶儿低声祈求道:“郎君……”。
烦了叫过管事道:“这些女人都是要犯,死在路上不好交代,且放宽些,那两个公文上有名字,单独关押”。
管事抱拳道:“卑职明白!”。
烦了不能多待,带着瑶儿离开,若在以前他能随便下令,现在营里却有五十多双眼睛在盯着,有些事便不能明目张胆。
心里不舒服,但也只能忍着,所有的将军都想在营里为所欲为,可是这不对,军队不是某将领的私产,接受管束是应该的,自己也不能例外。
大军西行,非止一日,裴度身为宰相,烦了不能总躲着他,瑶儿也不能总待在车里,免不了要碰面,好在他没再说什么。
没事的时候他喜欢到处溜达,跟军中将校士卒说说话,说最多的却是刘婆子,并且对其十分欣赏。
“此人文采一般,并无武艺,却难得性情柔顺,善抚士卒,杨帅用此人为佐,颇为高明”。
军队玩的是暴力,难免戾气充盈,刘婆子那帮书生出身寒门,科考不中,身上没有那些居高临下的臭毛病,用他们抚慰士卒正好合适,裴度自然也看到了这群人的重要性。
烦了点点头道:“军中行军法,或打或杀,过于冷硬,一味用强,其效反之。士卒也是人,有欢快哀伤,知荣辱脸面,是以军法约束,佐使劝导,方能成事”。
裴度抚掌赞道:“此言大善,杨帅治军之能,当世无两”。
都说安西军军纪严明,从不骚扰百姓,这个名声也带来巨大的好处。无论在淮西还是淄青,百姓们都很愿意归顺。
将领都知道军纪严明的好处,可要做到却很不容易,即使有充裕的军饷,严格的军法也会令士卒反感,这个度极难把握,而安西军却没有因此发生过冲突。
经过这些天的了解,裴度明白了原因,就是因为那些不起眼的佐使。
他们缓解了士卒和将领军法之间的矛盾,安慰士卒,讲一些简单的道理,使军中风气慢慢转变,以获得百姓夸奖为荣,欺负百姓则成为被人鄙视的耻辱,慢慢的一切便水到渠成了。
在安西军中越久,与军中将校士卒接触越多,便越发现不寻常。
安西军以烦了为首,郭旭,阿墨都是能独当一面的帅才,陈光洽和李佑则是绝佳的佐助。鲁豹,胡子,朱勇和几十个老安西兵都是不可多得的战将,加上后营吴秀林安排粮草,玉清子带领的随军郎中,还有刘婆子手下的一群佐使调节,军中人才济济又能各司其职,完全没有短板。
他明白了,打造一支真正的强军,只按兵书操练和给够钱粮是远远不够的,还需要耐心的长时间雕琢才行,这支安西军与他见过的所有军队都不一样。
征淮西,雪夜奔袭蔡州,有人说取巧。征淄青,一路轻松平推,有人说李师道太烂,可真的是那样吗?
四月末,一行抵达洛阳,路边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比上次经过时多了十倍,各种夸赞不绝于耳。
进入大营,烦了令休整两天,张克礼在城中设宴为众人接风,酒至半酣时他特意向烦了敬酒,“杨帅之恩,没齿不忘”。
从烂泥一样的驸马,成为位高权重的一地主将,全靠当初那场戏,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烦了笑道:“你应得的”。
张克礼低声道:“我已派人去邓州接七娘,待她来了便成亲!”。
烦了笑着与他碰杯,“好好过,这杯算喜酒”。
这俩人兜兜转转,离婚又复婚,酒席也注定了低调,贺喜的人恐怕不会太多。
二人一饮而尽,想起当初种种闹剧,忍不住哈哈大笑。
回营路上,烦了低声道:“旭子,去邓州把永嘉接回家,对了,去唐州见一见永嘉的义父李别驾”。
他还顶着唐州刺史的名号,李进诚算是代理刺史,写信让他收个邓州女子做义女,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若是知道义女是公主,恐怕得抽过去……
“好!”,旭子痛快答应,折腾这么久,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鲁豹,胡子,你俩带几个人先走一步,回京后带了礼物去郭家拜访”。
勇子道:“去他家干嘛?”。
烦了忍无可忍,“你说干嘛!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勇子委屈道:“我也几年没回家了,哥,我想二娘了……”。
烦了点点头,“不光咱们,军中士卒也好几年没回过家了,得快些回去”。
回到营中先看一眼瑶儿,孕妇嘛,自然有诸多优待,掀开布帘发现她正坐在床上低着头,旁边是个熟悉的身影,月儿……
这次她没像以前一样扑过来,而是噘着嘴满脸不悦。
“哥,为什么,为什么她先怀上了?”。
“这个……”,烦了挠挠头,“是啊……她……我也不知道,就突然就怀上了……”。
按说不应该啊,应该月儿先才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月儿看向蒲孕妇,“说!怎么怀上的?在哪怀上的?”。
瑶儿想了下,低声道:“月娘子,可能是去长清的路上吧……”。
“路上……”,月儿沉吟片刻,眼前猛的一亮,“原来要在马车上,怪不得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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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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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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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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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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