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不傻,他们很清楚什么重要,征丁的铜锣一敲,他们背着饼子就出发了。
还没到六月,唐邓两州因中暑而死的已有几十人,烦了紧急下令,凡官府征役,正午前后必须停工,谁的地盘死了人,从官吏俸禄里扣钱赔死者家人。
紧赶慢赶,六月中旬雨季来到,阴雨压住了暑气,也让疲惫不堪的农夫能心安理得的歇一歇。
天气刚刚放晴,长安的公文送到,去淄青传旨的人回来了,训了李师道一顿,不出所料,他也不说降,也没说叛,就是耍无赖拖着。
朝廷已经决定再派使者,这次圣旨言辞更加不客气,就是明着告诉他,你若再不悔悟,朝廷便要出兵揍你了。
老李正按计划行事,烦了当初说的是再三传旨警告李师道,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第一是显示大义,表示朝廷不想动兵,已经给了他好几次机会,是他自己作死。
第二是为拖延时间,安西军需要时间操练,用几次传旨的时间练兵。
经过不停的高强度操练,安西军士卒配合愈发娴熟,队正旅帅等撤换了不少,高强度操练意味着巨大的体力消耗,也意味着高强度的烧钱,好在老李相当给力,几乎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
“从明天开始,每厢长途拉练,要到蔡州或邓州再立刻返回”。
旭子等人郑重点头,以厢为单位,也就是两千人的队伍,加上辅兵和必要的后营人马超过两千五百人,一个来回的不间断行军四五百里,随时会遭遇大雨和各种意外,无论对将校还是士卒,这都是一个大考验。
“蔡州的兄弟快要回来了,后营准备好营帐”。蔡州半年多来很稳定,朝廷已经下令那一厢安西军回归本部,过些天就能回来,届时安西军全军将齐备满额。
“放心吧阿塔”,按理阿墨应该称呼官职,可他从来没有改口的打算。
“婆子,跟新来的佐使说一声,别太惯着那些人,该严厉的时候也要严厉”。
刘婆子忙点头应下,今年新来的佐使有点跑偏,对士卒惯的确实太过了。
“马圈一定收拾好,最近总下雨,别坏了蹄子,得空得多遛”,战马喜高寒喜水草,无论关中还是中原其实都不是很适合养马,马力下降明显。
“牛鼻子,你的人学的咋样了?”。
今年收了不少读书人,除了必要的职位其余都丢进了后营,让牛鼻子教他们学治伤,不用医术多高明,能治简单的外伤就行,至于重伤根本不用治,靠的是命。
“大部分能医简单外伤,有几个实在是笨,见血都头晕”。
“晕血的别教了,阿墨给找个别的营生干,婆子带着也行”。
一支万人以上的军队,无论驻扎还是行军作战,各种杂事千头万绪,好在军中将领都不是外行,旭子和阿墨更是经验丰富,若是单靠他自己,累死都顾不过来。
交代完事,起身道:“行了,各自忙去吧,我得回去,明天月儿要走”。
钱庄终于步入正轨,纸制钱票没成功,巴掌大的铜制钱票正被越来越多的人认可,月儿对防伪下了很大功夫,加上特制的暗记,想仿造难度不低,唯一的缺点是面额太大,最小的钱票是十贯,普通百姓暂时是用不到了。
长安,邓州,襄州的钱庄已经很是红火,蔡州和唐州则刚起步,月儿已经住了十天,明天便要启程去洛阳。
回到小院刚要进屋,却听到隔壁传来月儿的声音,“说说,我哥到底碰过你没?”。
一阵寂静后又听她笑道:“我看你是没希望了,住在这里这么久都没得手”。
蒲瑶儿的声音传来,“贫道是出家人……”。
“算了吧你”,月儿打断道:“都是女人,跟我还装什么?修道还用赖在这里?”。
又是一阵沉默。
月儿道:“跟你说实话吧,我哥决定的事不会更改,除非你救了我或者阿墨的命,又没有别的活路,否则他就算养你一辈子都不会碰你”。
蒲瑶儿自然知道月儿和阿墨对烦了意味着什么,低着头若有所思。
月儿继续道:“我哥重情义,我跟他整整十年他才要我,阿墨的娘跟他七年,他对阿墨像亲儿子一样,你想做他女人,哪有那么容易?”。
这些事蒲瑶儿都知道,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月儿道:“我觉得你还行,剑法也不错,就想帮你下”。
“可他又不……”。
月儿皱眉道:“我说这半天都白说了,你怎么这么笨,亏你活了这么大岁数,这世间的宝物,哪有能轻易得到的?若是轻易就能得到,还算宝物嘛?”。
蒲瑶儿点点头,问道:“那我能做什么?”。
月儿轻叹一口气,“你说你能做什么?除了剑法拿得出手,你还会做什么?我哥和阿墨还用得着你保护吗?”。
蒲瑶儿终于明白了,认真的点点头道:“好,我保护你!”。
月儿笑道:“其实我也用不着你保护,你也看到了,我身边人手不少,就是看你还不错,想帮你一下”。
蒲瑶儿继续点头。
月儿又道:“你赖在这里没用,时间长了反而让我哥反感,你跟我去,以我哥的脾气,还能看你白辛苦?到时候我再帮你说两句好话,我哥一心软,你不就……”。
当夜,烦了忍不住问道:“你跟那蒲瑶儿嘀咕什么了?”。
月儿笑道:“我身边没个合适的人,让她跟我出门方便些”。
烦了一听果然,苦笑道:“你拉她做保镖,干嘛把我卖上?”。
月儿道:“我不用你的旗号她也不跟我走啊”。
烦了想了下,终究觉得不太好,“她其实挺可怜的,不该骗她”。
月儿惊讶道:“我哪骗她了?是真打算让她做小的”。
烦了无语,“什么大的小的,不是都说了嘛,不加人了”。
月儿撇嘴道:“还装,嘴上说着不加人,心里却惦记着,若对她没想法,早把她赶出去了,还能留她到现在?”。
烦了哭笑不得,“她无处可去,我把她赶哪里去?”。
“你也知道她无处可去,又是这个年纪,若不收了她,就让她做一辈子女道士?”。
烦了果断闭嘴,真绕不过她。
“哥,其实她长得挺好看的”,月儿满脸坏笑。
烦了闭嘴不答。
“哥,你是不是在想她……哎呀,看来是真的在想……”。
次日清晨,蒲刺客身背长剑,满脸决然的跟着月儿走了,烦了数次想开口却最终放弃。
这个傻女人,白活了一把年纪,被月儿耍的团团转。m.xiumb.com
回到屋里坐下,突然觉得哪里不对,月儿是不是看到自己和那刺客越来越熟,故意把她带走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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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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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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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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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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