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有几支商队要出发,他们一起走还能有个照应。烦了送他们到金光门长亭。
“我给你的令牌别丢了,大唐境内有事就拿出来,路上小心些,危急时就丢了货物逃命”。
“唉”,浑思铁痛快答应,他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大半,现在要把消息带回去。
“信收好,别忘了给安卓和豁真的”。
浑思铁犹豫一下,说道:“大师,我想要个信物”。
烦了明白他的意思,摘掉幞头,用短刀割下一缕头发交给他,“告诉他们,都好好活着,等我回去”。
众人跪到地上磕头辞行,“大师保重,小的们去了”。
“去吧,都活着”,即使一切顺利,这一路也要走大半年,来的路上死了三个,回去不知道会死几个。
“是悟能大师!”,附近有人看到了他的红头发,得知身份后惊叫着跪到地上。
“悟能大师!”。
“悟能大师!”。
越来越多的人喊着跪到地上,很快几支商队的人都跪了下去,黑压压一大片,他们都是走河西和西域的驼队,有回鹘人,吐蕃人,还有许多其他部落的人,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如雷贯耳的悟能大师。
烦了道:“都起来吧,天色不早该启程了,再来长安,遇到难处就去安西商号”。
“悟能大师……”。
“大师……”。
许多人流着泪用力磕头,满脸虔诚。
烦了曾见过多次这种场面,他也很是无奈,知道没法解释,只好双手合十比划一下,说道:“去吧,尔等此行,顺风顺水,皆是平安坦途”。
“多谢大师……”,众人纷纷感谢大师为自己祈福。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众商队,回身欲归,却看到了亭边那块高大的石碑,上面刻了一行字:西去安西九千九百里。
有道是离家万里归来不得,这块石碑是给出征的将士壮行的,也尽显大唐豪迈,意思是到安西还不到一万里,很近。
又是一年春天,有富贵公子穿着华丽的裘服纵马而过,奴仆们跟着大声呼喝,还有衣衫褴褛的乞丐躲在路边,孩子的脑后已经提前插好草标。街上有才子佳人悠闲吟诗,有犯官的一家老小被绑着双手……
淮西战事还是要死不活的模样,韩弘从去年斩张克礼不成便开始故意摆烂,大概意思就是反正我这个主帅你们也不支持,那我还积极个什么劲?
顶着郾城(淮西北端重镇)的李光颜和乌重胤联军倒是配合默契,不时的打一场,虽然没有大胜,但好歹还有点动静。
至于西路的高霞寓,上任到现在除了要钱要粮,啥也没干。
十万大军这么干耗着花钱,老李有些顶不住了,下旨催促各路兵马进兵,至于结果如何还得慢慢等。
旭子和兄弟们正带着安西兵加紧操练,吐突大监和梁守谦大监都很给面子,粮草军械供应的又及时又充足,挑不出一点毛病。
军中有旭子已经足够,烦了不想过多干预,大部分时间都在安抚躁动的表弟。
“哥,你就带我去军中看看吧,我又不说什么,就看个热闹”。
烦了毫不犹豫的摇头,“真不行”。
其实太子应该接触一下军中事,可问题是大唐太特殊了,从太宗开始,造反的太子和皇子数不胜数,动辄就搞宫变政变,慢慢的对于他们与军中接触就变得很敏感,安西军本来就与郭家关系密切,表弟如果再去军中,老李心中会怎么想?如今烦了连沙盘都不敢带他玩,只能想别的办法分散他注意力。
“对了,我那东西做好了,要不咱去我家耍去”。
表弟瞬间来了兴致,把去军中的事暂时丢到一边,“走!去看看!”。
到家门口,正遇到七娘,“来的正好,凑个手!”。
走向里边的时候偷偷打量她一下,眉眼间隐隐带着笑意,看来跟张将军情书写的挺欢,想想倒也不意外。
张克礼一个战阵将军本来就有些直男脾气,七娘虽然在皇家混得一般,却还自觉高人一等,这俩冷不丁成了亲,不闹就怪了。
经过了许多波折,也各自冷静反省了一下,换一种心态再从头开始,也许真能有个好结果。
路过偏厅时看到永嘉和潇潇正在说话,头凑到一起,聊的眉飞色舞。
烦了一愣,“这俩人以前不是一声不吭嘛?怎么变成这样了?”。
七娘笑道:“再安静的性子也有心里话想说”。
“这倒也是”,烦了点点头,内向的人心事多,倾诉一下也好。
木桌摆好,崭新的玉石麻将放到桌上,哗哗一顿猛搓,感觉立刻就来了。把巧儿按到桌前凑手,大概说了下规则,表弟道:“有点像叶子戏……”。
“你管他什么戏,来吧!”。
作为麻坛老手,烦了连胡三把,意气风发,表弟提议道:“得寻个彩头吧?”。
“行啊,当然要有彩头”。烦了不怕他玩的大,经过商量,最终决定每局一贯,至于巧儿则用脑瓜崩还账。xǐυmь.℃òm
这回可是正式开战了,四人大呼小叫战况激烈,很快把潇潇和永嘉也给吸引了过来。烦了信心满满的想赢点零花钱,两圈打完后发现情况好像不太对,等四圈打完一算账,满屋人都在抿着嘴笑。
最笨的巧儿混了个不输不赢,七娘一炮不点小赚一笔,表弟玩的一般,可架不住手气太壮了,开挂一样想啥来啥,至于某高手则直接输麻了……
“这麻将材料不行,我就说得用好玉石,这烂石头……那什么,潇潇替我,永嘉替巧儿,你们耍吧,我出去看看”。
一个兄弟从军中回来正在外边招手。
“怎么了?”。
那兄弟大概说了一下。有两个马军士卒出营巡逻,遇到一个妇人,一冲动把那妇人给拖树丛里糟蹋了,苦主找到营里哭诉,俩人也被找出来了,但处理结果有了分歧。
旭子要斩首以正军法,胡子等兄弟则认为苦主都没说什么,打几十军棍算了,僵持不下,让他回来问问烦了的意思。
按大唐军规,淫人妻女是死罪,可军规这东西从来就没百分百执行过,特别是安史之后,军规败坏的不成样子,大多数情况下也就敷衍一下,遇到脾气不好的,告状的苦主都得挨揍。
烦了脸色阴沉,“你大老远跑回来就为了问这个?旭子说话你们都不听,谁拿他当回事!”。
“……哥,没当众顶撞,是弟兄们私下里商量……”。
烦了道:“滚!回去告诉胡子,让他去领十军棍!”。
那兄弟离开,他皱着眉头脸色很难看,大唐军队的军纪实在太差了,行军途中洗劫村庄毫不稀奇,攻下城池后放纵几天更是潜规则,平时偷抢东西和糟蹋女子都不算什么,就连去营里告状的女子家人,最多想要两句好话,都未必敢想要个公道。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些已经被许多人所接受,包括皇帝和朝中大臣,他们也认为骄兵悍将骚扰百姓是正常行为,可这怎么能是正常的呢?
军纪败坏的根源说来不复杂,就是惯的,安史之后朝廷威严扫地,脸都不要了,没钱赏赐军功,皇帝竟允许军队抢劫百姓抵功劳,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严明军纪会让士卒畏惧,也必定使个别人心生怨恨,从节度使到将领,为了收买手下军心,对军纪越来越松懈,发展到现在简直不堪入目。
可被管着肯定不舒服,一味严刑峻法也势必召来士卒反感。
“还要有些别的法子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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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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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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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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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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