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呼风唤雨的大宦官可不容易,单靠察言观色拍马屁远远不够,还要有过硬的本事才行,文才武艺,心机手段,还有机遇和贵人提拔,种种机缘凑到一起才有可能成为宦官之星。
至于陈志,既不是威风八面的大监,也不是最底层的烂泥,他是个中不溜儿,官职中不溜,也总干些中不溜的活儿,介于牛叉和烂泥之间。xǐυmь.℃òm
当内侍,跟对人最重要,最顶级的靠皇帝,差点的靠太子,再差点的是皇后,太后,陈志本来想靠皇帝的,后来发现竞争实在太残酷,索性退一步跟了贵妃,虽然算不上心腹,但也算借此出了头。
让他来接这帮安西兵的时候他心里并不情愿,原因很简单,贵人忘性大,出趟远门或许贵人就把你给忘了,再回去的时候发现早有人顶了你的位置,能不能再起来那得看本事和人脉,况且几十个西域回来的残兵,怎么看都没什么价值,可贵妃说了话哪轮得到他拒绝,只能老老实实上路。
作为宫里人,察言观色是本能,谁什么脾气什么地位,不敢说一目了然,至少能看个差不多,接到人后他马上就发现不寻常,郭旭姓郭官职也最高,他以为必然是正主,没想到并不是,这群人有事的时候竟都在看他那个叫杨凡的副使,后来果然印证了他的观察,郭旭沉稳有威望,但首领确实是杨凡,这家伙绝对是个聪明人。
进入马岭水,河面变得宽阔平缓,清澈的河水,绿绿葱葱的峡谷,又加不冷不热的天气,景色宜人,很是惬意。
白天行船,傍晚停泊,这也是陈志每天最期待的时候。
“小志!滚过来干活儿!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
“哎”,陈志痛快答应一声,跑过去笨手笨脚的帮忙。
烦了边收拾鱼边训斥,“你知道别人为啥不愿跟你一伙不?就是因为你懒!”。
陈志连连点头,“没错,哥哥教训的是”,自然是因为懒,不是因为自己没卵子。
做宦官的通常只能看到别人的两种表情,一副是有求于人的谄媚恭维,另一副是厌恶甚至无视,这次却出现了例外,有人既不巴结他,也不厌恶他,完全拿他当个普通的年轻人看,他好像明白为什么这群人的首领姓杨了。
烦了没想巴结他,却也没看不起他,这家伙从小孤儿,活不下去挨了一刀进宫,是个苦命人,没仇没怨的,人家跑来迎接,干嘛看不起人家?
船上有奴婢厨娘,烦了不太习惯使唤她们,每到停船都下来自己做点,坐船坐的有些晕顺便活动活动,这里景色秀美,不冷不热,也别有情趣,看陈志眼热,索性叫他一起。
收拾鱼腌制,李正在旁边打下手,阿墨准备烤架,月儿则去河边跟巴扎耍,陈志对这个奇怪的组合充满了好奇,却又有些羡慕,他能看出三人对烦了的依赖,更能看出烦了对他们的态度。
陈志靠近阿墨,低声问道:“杨将军一直也没成个家?”。
阿墨想了一下,说道:“我阿娜跟过阿塔,不算成家”。
陈志点点头,又问道:“那你娘……”。
“病死了,埋在王府后院,我和阿塔本来也打算埋在那里,坑都挖好了,没用上”。
陈志有些感慨的点点头,又问道:“那月娘子……”。
阿墨笑道:“陈家哥哥,大姐的事我不能多嘴”。
陈志又道:“我看杨将军对月娘子可是宠的很”。
阿墨点点头,“我们是山野人,不懂许多规矩,只知道拿刀枪说话”。
陈志看着阿墨似笑不笑的表情一愣,这话听着有些耳熟,“阿墨兄弟此言何意?”。
阿墨注视着他认真道:“陈家哥哥,阿塔给你脸面,我也敬着你,可你要记住,无论什么时候,千万别打我阿塔和大姐的主意”。
陈志忙解释道:“阿墨兄弟,我没有恶意……”。
“我知道”,阿墨点点头,“我也没有恶意,是为了你好”。
陈志看着这个面相忠厚的黑小子,又看看不远处的烦了和月儿,心中反而更加好奇,这都是些什么人啊。
“阿墨兄弟,你杀过人吧?”。
“杀过一些”。
“杀过几个?”。
“呃……也没仔细数”。
陈志看得出来阿墨没撒谎,这个黑小子眼中竟然有对人命的漠视,死在他手里的人必定不在少数。
“那杨将军……”。
“阿塔是安西锐士,还有旭子叔,胡子,朱勇,鲁豹……他们都是锐士”。
陈志看了看正与月儿说笑的烦了,又看看远处的安西兵,心中如惊涛骇浪,他知道什么是安西锐士,悍勇无畏阵斩百甲,方可称锐士,斩将夺旗,屡立殊功方可称锐士……
!!!!!!!!!!!!!!
长安城很大,南北十一条,东西十四条大街,合东西两市一百零八坊,鼎盛时人口过百万,安史以后虽然多历兵灾,但毕竟天子脚下,首善之地,依然是天下第一的大城。
天下大事汇于长安,这里的人永远不缺谈资,最近这些日子更加不缺。
淮西又出事了,之所以说又是因为那地方真的不省心,当年李希烈叛乱,朝廷调兵平叛,结果泾原兵路过长安搞出了一场兵变,让长安人刻骨铭心。
现任节度使吴少阳跟河北藩镇眉来眼去,也不是省心的主,前些日子突然上表,说自己病重,想让大儿子吴元济接班,朝廷自然不许,后来才知道吴少阳早病死了,吴元济恼怒之下纵兵把附近的舞阳叶县等地烧杀抢掠一空,狠狠抽了皇帝一记耳光。
朝廷正商量怎么办,回鹘使团来了,说保义可汗亲率大军大胜吐蕃,已经夺回了西州和焉耆,下一步就去收复龟兹,这回来是想向大唐求亲,求娶公主。
这话听在大唐人耳朵里真不是滋味,西州焉耆等地本身大唐国土,如今大唐内忧外患,反而回鹘兵锋锐利,这哪是来求亲,这就是来硬要公主的……
有大人问战事细节,那使者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说了下,结果满堂哗然。
自去年就有传言说安西陷落,郭王爷殉国,朝廷一直装作没这事,其实都明白,知道不知道的都一样,隔绝几十年了,陷落是早晚的事,家门口都顾不过来,哪还顾得上西域。只能装做不知道,前些日子听说安西残兵回来了,朝廷也是刻意不吱声,明摆着打算低调处理。
回鹘使者的话却震惊了所有人,安西兵死战到最后一刻,无一降敌,郭王爷升天竟把吐蕃名将尚恐热给带走了!此事在西域无人不知,吐蕃人军心大乱,保义可汗兵出西州,吐蕃元帅论坎力还远在疏勒,结果吐蕃人混乱不堪,回鹘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打赢了,保义可汗特意下令建立摩尼寺庙,称郭王爷为明尊使者。
最后回鹘使者还问了一件事,称是保义可汗让问安西兵消息,可汗说……
“那犟驴竟然带人进了大漠,死在半路没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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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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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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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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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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