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战阵厮杀,没有了顶风冒雪的赶路,连操练都没有,只剩下吃饭,睡觉,闲扯淡,日子过得安逸又有些枯燥,他们很快就适应了这种生活,每天躺着聊天打屁,无聊的时候便去捉鱼,打猎,海子里有成群的肥鱼,还有无数水鸟,每次都能收获颇丰。
不知不觉春天就来了,没有风的时候,在墙根底下晒太阳真是一件美事,一个兄弟叹道:“这他娘的才叫好日子,我骨头都酥了”。
胡子道:“我骨头倒是没酥,就是胖了不少”。
有人笑道:“确实,光凭你这身膘就能娶个俊婆娘”。
朱勇嗡声道:“我……”,“闭嘴!你别说话!”,烦了一听到他开口,马上打断。
“凭啥不让我说话?”。
旭子慢悠悠道:“因为你容易把大伙带跑”。
众人哈哈大笑。
勇子这家伙的脑回路跟常人不一样,悲伤的气氛能搅和成哭笑不得,欢快的时候也能一句话带成沮丧,众人已领教过多次。
鲁豹正在教李正武艺,教的倒是认真,可惜进度缓慢,那厮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材料。
月儿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旁边的兄弟忙给她挪位置,虽然她只是一个胡女,但烦了的态度才决定她的地位,无论她是什么人什么身份,只要烦了对她视若珍宝,弟兄们就会敬着。
坐到烦了旁边,顺势抱住胳膊,这个动作在一群糙汉面前不太合适,可她并不在意,哥哥都没挣脱,在意别人干嘛?
烦了也觉得不太合适,可他怕如果挣开,月儿脸面会不太好看,想想还是算了,愿意抱就抱吧,一起睡了这么多年,抱下胳膊算个球。ωωω.χΙυΜЬ.Cǒm
胡子和朱勇与她最熟,说话也随意,胡子道:“月儿,自家兄弟面前无妨,将来回去长安,可不能这样”。
月儿眉头一皱,“哪样?”。
胡子知道她的脾气,解释道:“长安城里贵人多,听说规矩也多,外人面前还是不能太随意”。
月儿不悦道:“我在王府里也是这般,王爷都没说什么”,想了下又不太放心,问道:“哥,我说的对不对?”。
烦了一愣,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月儿跟着自己离开哥舒部,从没人跟她说过规矩,自己没提过,疏勒没人管,在王府待了几天老郭也不管,她好像从来都没有那个概念……
“哥?我说的不对?”。
“那个……对,你说的对”,去他娘的吧,管他什么规矩,烦了又提醒道:“不过……不能随便动手伤人”。
“我知道”,月儿高兴的道,还向胡子丢去一个得意的表情。
胡子咧了咧嘴道:“敢情你家的规矩就是不随便动手伤人?”。
朱勇哼道:“惹恼了还管他什么人,砍翻了再说!”。
烦了又是一愣,不止是月儿,这帮家伙也都差不了多少,一个个野惯了,真要去到长安,还真不好说会出什么事,胡子还舔个脸说月儿,就他那脾气……
“诸位兄弟,将来若是到了长安,真得收收性子”。
“放心,咱都有数儿”。
“不会的!”。
一个个答应的很痛快,烦了心里一阵发虚,就这帮爷,恐怕以后麻烦少不了。
草越长越高,天也越来越暖和,天地万物重新焕发生机,厚重的羊皮袄被换下,战马褪毛,人和牲口都重新活了过来。
一直等到四月的一天过午,烽火台上放哨的兄弟喊道:“敌情!正南五里!”。
众人齐齐抄起家伙,上边兄弟又道:“十来个!有驮队,一群羊!”。
“下来准备!”,烦了招呼道。
众人躲进屋里,鲁豹满脸兴奋,“终于来了!”。
虽然守烽火台的没人看重,但总要报个平安领取粮草盐巴,弟兄们不能去领,那边等不到人就早晚要派人来查看,等了几个月,终于还是来了。
“按计划干,别惊了!”,众人齐齐点头,迅速散开。
那队人越走越近,竟然一直来到屋前,跳下马来边四处看边叫,众兄弟有的藏于屋内,有的俯身周围早把他们围在中间。
“动手!”,旭子一声喊,八张硬弓齐齐攒射而出,顷刻间被射翻大半,众人从各处一拥而上,“杀贼!”。
刚冲到近前举起刀槊,剩下的七个人跪地大叫:“别杀!降了!降了!”。
“饶命……”。
毫不意外的结果,旭子喝道:“哪个是领头的!”。
一个中年汉子叫道:“小的是十夫长”,大唐话说的还挺流利。
并不复杂,南边约五百里有个堡寨,驻了千余吐蕃兵马,隔几十里一座烽火,平时都是隔两个月去上个烽火取给养,这里四个多月没去,上官派他来看看。
骆驼战马羊群归置好,人挨个补刀,尸体丢进挖好的坑里埋掉,沙土盖住血迹,血腥气被风吹走,烽火台又恢复了平静。
胡子恨恨道:“呸!好好的唐人不做,给吐蕃贼当狗!”。
有人劝道:“别骂了,人家带着礼物来的”。
烦了微微叹息,河西沦陷的时间实在太久了,吐蕃军中有大量唐人并不意外。
“明天开始,轮流去南边盯着点儿”。
烽火台的人喂了鱼,送给养的埋到坑里,后边肯定还会有人来,来的少就继续埋,若来的多就得跑路。
仅仅过了四天,又有五个骑兵探了过来,被鲁豹带人全弄死埋掉了,从那之后再没见有人来过。
弟兄们开始收拾器械,准备行装,所有人都知道,贼人大队快要来了。
烦了有些苦恼,后边的路线自己只知道个模糊轮廓,到底怎么走心里并没多少把握,好在这个季节很适合赶路,从大漠北沿往东应该不难走。
其实相对于路线,他更苦恼的是每天睡觉,天气越来越热,穿的越来越少,血气方刚的年纪,旁边还躺着一个大姑娘,这是一种大折磨,更要命的是月儿已经完全放飞了自我。
“哥,趁还没启程,你睡了我吧,就像米拉那样”。
烦了脸朝下趴着,双手抱头一动不动,他知道月儿没穿衣服,少女的体香正不断钻进鼻孔,让人发疯。
“月儿,我拿你当妹妹的……你才十六岁,还是个孩子……”。
“十六岁还小?哥,你摸摸……”。
“我……”,烦了把被子蒙到头上,哀嚎道:“苍天啊,大地啊,吐蕃大人……你们快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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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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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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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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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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