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根据骆驼和二黑的说法,吐蕃人有些太过于松懈了,他们似乎满足于现有的斥候线,并没有再进一步的想法,而且戒备并不严密,丝毫不在意大营被窥探。
论坎力不是无能之辈,不该把自己的大营这么轻易暴露在敌人眼皮底下,难道他真的狂妄到这种地步了?就认定我不敢出手?
从过午一直到掌灯,烦了始终不能下定决心,要毁掉大营,需要动用疏勒军主力,万一是论坎力布的陷阱,疏勒就会丢掉大半条命,后边的仗也就不用打了。
又把到过那里的人叫来仔细问了一遍,依然没有有价值的信息,只知道那座大营十分巨大,寨墙粗糙,壕沟也不深,有南北两座营门,周围巡视骑兵不多,即使被发现也不会穷追不舍。运粮队川流不息,已经存放了一大片粮草,用蒲草遮盖。
诱惑与风险都足够大,有几个瞬间他甚至已经决心赌一把,可随即又放弃掉,因为他是疏勒主将,不是某个营中校尉,主将享受最高的欢呼声,也要承担最大的责任。
最后只能无奈叹口气,“来人!叫二黑和骆驼过来!”。
二人并未远离,不多时匆匆赶到,他们知道烦了已经有了决定。
“明天派出骑兵吸引贼人注意。二黑,你亲自带一队从东边绕道去哚尔川东南,别贪厮杀,仔细看大营和运粮队的情况,回来告诉我你看到的所有事,记住,是所有事!”。
二黑不知他做何打算,忙拱手接令。
烦了又道:“骆驼,挑几个人带路,明天咱们从西山脚下绕路,我也去看看”。
“不可!”,二黑和骆驼脱口而出,他们没想到烦了要亲自去,虽然贼人防备不严,但谁都不敢保证没有万一,你老大若是出了事,疏勒可就全完了。
烦了沉声道:“不是跟你们商量!是命令!当年太宗皇帝万金之躯尚且亲自勘察敌情,我区区一个边将,还不能冒些风险?挑人去吧!明天一早出发!”。
二人对视一眼匆匆而去,烦了则抽出长刀慢慢擦拭,现有的情报不足,不能做出决定,唯一的选择就只能自己去亲眼看看。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斥候与主将看到的东西也不一样,因为两者看的角度不同,格局也不同。
次日清晨,疏勒前军几乎全部出动,主力以队为单位去找吐蕃斥候玩耍,二黑带一队人奔向东南,绕道戈壁边缘,烦了与骆驼则出发奔向西南,从西山脚下绕路。
经过多年磨砺,骆驼已经成为成熟的军中将领,他迅速做出布置,自己带两火人作为前队,一火人在东侧五里,石狼带一火人护卫,还有一火则跟在后边作为接应。
“若遇敌先发信号,能躲就躲,不能躲就引开,不能引开便拖住”。
石狼也交代道:“若有危急,大师只管走,不用理会我等”。
烦了笑着点头,“好,我记住了”,这并不是玩笑,他是主将,没有逞英雄的资格。
从于阗到疏勒有三条路,除了中间的大路,两侧还各有一条小路,而他们走的连小路都不算,只是山脚下一条牧羊人和猎人走的山路,有时连山路都没有,需要牵马步行。
沿小路一直向南,运气还不错,一路并没遇到什么贼人,经过的两条溪流也都不深,到傍晚时,一行人到达一处小山谷,今晚便在这里过夜。
派好岗哨,篝火点燃,食物串到树枝上边烤边吃,倒也惬意,骆驼道:“从这里向东便是哚尔川平地,顺利的话半天就能到,过午原路返回来这里过夜,后天傍晚就能回去”。m.χIùmЬ.CǒM
当初来水川之战后为了安置诸部老弱,烦了在这里待过几个月,熟悉大概地形,从来水川营地到哚尔川直线距离约四十里,从这里绕要多走两倍以上的路程,如果继续向南便能到勃律山口,只需要再走大半天。
一个汉子惋惜道:“可惜没能打到什么猎物”。
烦了笑道:“你儿子都好几岁了,还嘴馋?”。
那汉子道:“校尉,我们这帮兄弟若是见了,最常念叨的就是那回跟你在北山脚下,大伙儿一起烤肉,一起歌舞,真是爽利”。
骆驼提醒道:“叫大将军……”。
“不用”,烦了道:“叫校尉挺好,我觉得亲切”。
不知不觉五年了,最早跟着他的辅兵分散各处,有的做了校尉,有的做了队正,还有的早已离世。那一旅辅兵也是对他最忠诚的,忠诚到有些可怕。
“听说打完这一仗,咱们疏勒就不会有战事了,校尉是真的吗?”。
烦了好奇问道:“你听谁说的?”。
“营里小先生说的,族长也这么说,他们都说吐蕃贼这回派来了最厉害的人,只要打败他,以后不会有人敢来了”。
烦了点点头道:“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这一仗能打赢,十年内不会有人敢打疏勒的主意”。
那汉子笑道:“十年够了,族长说再过十年这种好日子疏勒就能有几万大军,那时谁来都不用怕!”。
“是啊,你们族长说的对”,烦了点点头。
次日清晨,启程向东,一路沿偏僻处前行竟没看到一队骑兵巡视,到正午时步行登上一座小山,躲于大石后再看,吐蕃大营已遥遥在望。
哚尔川平地方圆三里,除了周围几百步空地,中间已经被大营完全占据,木栅栏,壕沟不深,稀稀落落的望楼,北边大半是军营,四周有马棚,南边小半是粮草存放地,整座大营继承了吐蕃人一贯的混乱风格。
有游骑在四周游弋,大多三五骑一伙,有驮队赶到,民夫开始卸粮食,拎着麻包摞好再盖上蒲草,烦了眯着眼睛看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有民夫去南门处取了粮回去做饭才退回山背面,“走,回营!”。
整个归程他几乎没说话,一直在皱着眉头,无惊无险赶回营中,二黑他们也已经回来,仔细问了他们看到的情况,只说没有任何异常,驮队往来不断,但护卫的马军不多,本想再向南查看一下,却有不少骑兵巡视,没得到机会。
烦了此时心中已经有了大概脉络,“通知胡子和朱勇马上赶来见我!急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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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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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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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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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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