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兵也证明了自己,他们虽然人少,许多人满头白发,但他们依旧是安西兵,只要他们想,就能战胜任何敌人。
尚恐热带着四万大军冲到离爵关,退到铁关城的只有六千人,刚俘虏的两万回鹘人被他丢了个干净。
此战安西折损正兵一千六百,辅兵两千余,民夫三千。六千多对三万多,单看数字,无疑是辉煌的胜利。可安西城内欢呼声寥寥,倒是压抑的哭声不绝于耳。
一骑快马冲到都护府,毛长史阴沉着脸赶到王府,“王爷,西关郭福将军病逝”。
老郭眉毛抖了下,“嗯”一声道:“葬在我选的那块地方旁边”。这是早就答应的,不能说话不算数。
毛长史问道:“那西关守将……”。ωωω.χΙυΜЬ.Cǒm
“不用派了,副将检校吧”,(检校是代理的意思,有时也做荣衔)。
老郭拿起战报看一眼又皱眉放下,闭上眼睛轻叹一口气。
旭子做的不差,辅兵折损两千多,民夫死了三千,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在保护唐人,可这个损失依旧让安西承受不起。
正兵一千六百,加上去年的折损,两年内三千大唐儿郎殉国,如今的安西正兵,离爵关有两千多,延城一千,安西城两关不到一千,加上疏勒镇的两个营,满打满算不到五千人,真正的壮年只有两千出头。
为了应付战事,今年春天的征兵已经放到十三岁,后街已经看不到男人了。不是唐人不生孩子,是死的实在太多了,安西兵的兵源已经完全枯竭。
”先生,你说尚恐热什么时候会再来?”。
毛长史摇摇头没说话。
安西都护府就如同一座堡寨,士卒精悍,堡墙坚固,顶住吐蕃一次次进攻。
可天下没有攻不破的堡寨,再坚固的夯土每次也能抠下一块,再精悍的士卒也会有伤亡,吐蕃人不停的来,总有一天安西兵会被彻底耗光。
这次的离爵关之战,尚恐热折损了三万多人,其实死掉的大部分是仆从,回鹘战俘,以及伊州和吐谷浑人,其直属精锐损失很小。
还有一件事值得警惕,西州唐人这次虽然没出人直接助战,但派出许多工匠帮吐蕃打造攻城器械,这说明经过西州之战后他们已经完全臣服于尚恐热,这是个非常糟糕的预兆。
打赢的安西兵却折损近半,旭子为了唐人少死几个,只能逼迫更多壮丁辅兵去做炮灰,这又大大透支了龟兹的民力,导致赋税减少。
还有一个苦果安西也要吞下去,大量消耗胡人会使诸部离心,以后再有战事,他们会害怕被当做炮灰,从而推脱,躲避,甚至逃亡。
如果尚恐热明年集合兵马再来……
“王爷,杨将军上了文书,北州和东州秋粮已经开始起运”。
老郭点点头道,“难为那小子了”,疏勒镇是在勒着裤腰带支持安西。
毛长史皱眉道:“可惜生的太晚,哪怕能早十年……”。
!!!!!!!!!!!!!
烦了挠着头问道:“师兄,你说鲁豹到底死哪去了?”,他怎么都不明白,一千精锐哪怕遇到山崩,迷路,甚至被伏击全军覆没,也不可能没有一点声音,怎么会消失的这么干净?
陆远苦笑道:“我的亲兄弟,别念叨他们了,先想咱们自己吧,你连北州的粮税都送出去了,咱们日子咋过?”。
烦了摆摆手道:“该咋过咋过吧,够吃到明年夏收就行”。
陆远道:“你就不怕来年有个风雨不调的?”。
“呸呸呸!”,烦了道:“能不能说点吉利的?旭子把半个龟兹的丁壮都搭进去了,来年肯定不好过,咱们送粮去安西城,安西城也能匀一些给龟兹,总不能不管吧”。
陆远当然知道不能不管,发完牢骚还是该干嘛干嘛,写了没几个字也皱眉自言自语道:“是啊,他们能去哪呢?”。
烦了来到鲁卡的小屋,看到他的时候都几乎认不出来了,那个举止儒雅的朋友已经变成了一具皮包骨的骷髅,脸上一层灰蒙蒙的土色。
他一个月前淋了场雨后便病倒了,老吴说他曾因忧愤过度伤了心脉,这回也一并发作了,烦了还以为养些日子便能好,没想到却越发沉重,眼看着人就不行了。
他没有躺着不动,而是在佝偻着身子,边咳嗽边写东西。
“别写了!再写命都没了!”。
鲁卡捂住嘴巴咳了几声,摇摇头道:“要写啊,再拖就改不完了”。
烦了站到身后看了下,鲁卡兄终于突破了自己的瓶颈,不再写年轻男女相恋后成仙了,这次的剧本完全模糊了背景,写的是年轻男女互相帮助鼓励,战胜风霜雨雪白头到老。
“杨兄弟,这个故事能演吗?”。
“能!写的很好!比前边所有的戏文写的都好”。
鲁卡咧嘴笑道:“能演就好,能就好”。
这家伙病入膏肓了,却还惦记着自己写的戏文,真是可笑,烦了深吸一口气道:“有什么放不下的说吧,是不是秋草?”。
鲁卡摇摇头道:“叫你来就是问问这戏能不能演,没什么放不下的,秋草我托付给骆驼将军了”。
烦了笑道:“怪不得那小子一直不找婆娘,原来是惦记秋草”。
鲁卡道:“秋草想跟我去,那哪行呢,她若死掉谁演新戏?等我死了,你就做主给他们把事儿办了,秋草是个没主意的女人,到那时候她就认命了”。
“好,我记住了”。
烦了忽然有些感动,鲁卡是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也是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鲁卡兄,那回我不该拔刀想杀你”。
鲁卡轻笑着摇摇头,说道:“生命是天神赐予,天神要收回去也是定数,杨兄弟是大唐人,当然要为大唐着想,你我都没错”。
烦了不懂他的信仰,但也不妨碍尊重,“行吧,你忙着,我回了”。
鲁卡叫住他道:“等等,这个东西麻烦你替我还给也枝”。
烦了接过一看,是一串不知道什么东西制成的念珠,“好,我让初一带给他”。
元和六年腊月十九,鲁卡病死,按他的遗愿葬于城南,骆驼和秋草成亲,场面蛮热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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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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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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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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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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