斥候不时传回消息,吐蕃兵马正在陆续到达来水川,并未过中线,烦了知道也枝不会耍花招,因为他自认为胜券在握,他会在那里安静的等着自己。
辰时初,前军到达来水川,贼人仍在南方两千步布阵,游骑也未过中线,到辰时中,疏勒全军到达,按原计划迅速展开,分为三个大阵,对面也已布阵完毕。
民夫迅速搭建几座一人多高的望楼,烦了和几个传令兵爬到上面,作为主将他不能亲自上阵,只能守在自己的岗位。
远远看去,隐约能看到对面骑兵不多,中路几个大阵明显是精锐,两旁则杂乱许多,烦了估计总人数应该在万人左右,不禁轻叹道:“不出所料……”。
南边飞来一名骑兵,至中线时射出一支羽箭,后边绑一条红绸,这是西域的规矩,代表已经做好准备。
烦了大声喝道:“准备!”,望楼上传令兵挥舞旗帜,前队安西兵齐齐翻身上马,同时一名骑兵冲出,绑着红菱的长箭向南射出,从这一刻起,战事开始!
南边传来一阵号角声!只见对面两翼几个大阵齐动,烦了喝道:“擂鼓!出战!。
“咚咚”的大鼓敲响,安西左右两路各一营轻骑策马而出,其余两营待命轮换。
来水川之战开始了,这是一场很罕见的厮杀,双方没耍一点阴谋诡计,公平的在一块平地上正面决斗。这种正面决战都输不起,因为失败的一方军心将会遭受重创,很难再有勇气面对胜利者。
双方都觉得自己有必胜的理由,也枝知道安西兵军械精良,勇猛善战,可他也知道疏勒只有两营正兵,而自己有过万的人马,五倍的兵力优势,足以抵消战力的差距。
烦了的理由则更简单,安西兵早就习惯了面对数倍敌人,他相信自己的手下,区区五倍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也枝派出了两个千人队,除了后边督战的一队吐蕃步军,全是十四部壮丁,拿着简陋的木叉长棍,还有人手持简陋的木盾短刀,正从两翼向前压过来。
安西两翼各一营轻骑径直迎了过去,双方越来越近,直到距离五十步时一阵羽箭飞出,前排壮丁齐齐倒下一大片,这就是军弓对布衣的杀伤。
“呜呜”的号角急促响起,两个千人队的壮丁绝望的呼喊着向骑兵冲去,他们知道,只要把骑兵困住就赢了。
可惜轻骑兵没给他们这个机会,胡子和骆驼同时一声呼哨,安西兵迅速以队为单位散开,包向壮丁的两侧,三十步的距离擦身而过,长箭继续激射而出。
三十步的距离,对于这些从小玩弓又操练了几年的人来说太近了,“噗噗”的利箭入肉声不停响起,一个个壮丁惨叫着摔到地上,有勇敢的人冲向骑兵,可两条腿怎么可能追的上四条腿,没跑出几步便被射翻在地。
十队轻骑绕着人群打转,根本不需要瞄准,羽箭不停的射进人体,壮丁们乱作一团,不知道应该往哪边冲,只能捂着头往人群中间挤,四周都想往中间挤,导致中间的人挤成一个大疙瘩,越来越多的人在拥挤中摔倒,再没机会站起来,督战的吐蕃步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该把人往哪个方向驱赶。
烦了冷漠的看着战场,也枝犯了大错,他以为的安西兵还是骑射后冲刺,而疏勒兵的战法却是只有骑射没有冲刺,他想靠壮丁消耗,注定只能消耗箭矢,消耗不到人。
远处令旗挥舞,两侧各有五百人冲向战场,也枝派出了援兵,不过他没有直接派出两个千人队,而是谨慎的各派出五百人,想看安西兵的反应。
战场已经血流成河,除了被踩死的人,大部分中箭的人并没毙命,都在痛苦的大声哭嚎,他们知道自己死定了,绝望的哭声甚至盖过了战鼓。
石狼和朱勇各摔一营冲了出去,接替了射箭的工作,前队趁机回撤休息,还顺路补了些人头。
还是一模一样的战法,以队为单位的狼群骑射战术,有的甚至以火为单位,每个安西兵都在奔驰的战马上射箭,不需要认真瞄准,反正人够多,总能射得到人。
看着一边倒的屠杀,也枝知道自己麻烦大了,可他已经骑虎难下,他知道,烦了不会让自己从容撤走,而且如果撤兵,自己会沦为笑柄,手下兵马也再难与安西兵对战。
令旗挥舞,马军出动,这是他压箱底的骑兵,这次带来一千,本想让壮丁消耗,眼下却必须要下本钱了,不挽回一些局势这仗就不用打了。
六百骑兵分为两支冲向各自对手,石狼和朱勇发现了情况,立刻脱离步军迎了过去,六十步时再次开始射箭,然后转弯射箭,撤退射箭,追击射箭,无时无刻不在射箭……
他们已经操练了两年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都在操练,无论对步军还是马军,射箭已经刻在他们的骨子里,他们渴望上阵,可是总也没有机会,今天终于能上场了。
吐蕃骑兵有甲胄,可是他们的马却没有,射马比射人可容易多了。
零星的投石索几乎没有任何用处,也枝眼睁睁看着一匹匹战马悲鸣着摔到地上,骑士被摔出去老远,有的被压在马下,有的被同伴的战马踩中,还有许多落地后便没了声息。
“呜呜呜……”,令旗挥舞,号角急促,吐蕃骑兵开始后撤,安西兵不打算让他们轻易离开,跟后边仍在射箭,等骑兵终于撤回本阵,六百精锐只剩不足两百。
安西兵从容回到场中,收割那些四散溃逃的壮丁,一切都是徒劳的,四处溃逃比挤成一团死的更快。Χiυmъ.cοΜ
愤怒的也枝再次派出两个千人队,他不甘心失败,也想看看安西兵到底有多少箭矢,胡子和骆驼再次率军迎了上去,还是那个让人发疯的战法,狼群再次开始撕咬,羽箭一刻不停的射入人群,举着木盾的人都不知道该挡哪面。
吐蕃中军一个千人队加入战场,也枝不给疏勒兵喘息的机会,他想用优势兵力压缩轻骑兵的活动空间。可他不知道,疏勒兵早习惯了小股战法,并不需要主将带队,下场歇息的营换上战马补足箭矢又冲了出去。
来水川偌大的战场上几乎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飞来飞去的箭矢,一队队轻骑在飞驰,笨拙的步兵像无头苍蝇一般东追西赶,也或者是被驱赶,有轻骑回到本阵补箭换马,喝口水又再次冲出去,吐蕃步卒却再也回不去了。
这是魔鬼的盛宴,弑杀者的天堂,整个来水川只有哭声和弓弦响动的嗡嗡声,除此之外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中军前压!,烦了平静的下令,大旗挥舞,早已按捺不住的正兵慢慢向前,他们甚至都没打算动弓箭,只是将马槊伸出,槊锋闪着耀眼的光。
也枝打光了自己的牌,他只剩下不到三千的嫡系兵马,烦了不想让他轻易离开,既然来了,总要付出些代价才行。
正兵营慢慢加速,穿过战场,顺手帮许多人结束痛苦,距离吐蕃中军越来越近。
大旗倒下,马军消失,烦了咧嘴笑了,也枝很聪明,他知道自己若被缠住,就再也走不了了。
“全军冲锋!”。
中军大旗奋力挥舞,大鼓急促敲响,这是总攻的命令,所有士卒冲向战场,大叫道:“安西威武!安西威武!安西威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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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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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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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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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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