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狐狸仇治吞下一大口肉,“烦了,王爷交代,我只管正兵,别的事你说了算”。
陆远把骨头丢到一边,接口道:“我只管出入财货,旁事不问”。
烦了边吃边道:“王爷有没有交代你们多长时间传送一次公文?”。
“一个月”。
烦了点点头,老郭的意思就是要他俩盯着自己干活儿,行吧,明着来总比玩阴的强。疏勒残破,安西缺人,自己恰好有点想法,索性就试试,这就是老郭本意。
仇治问道:“咱们从哪开始干?”。
行军打仗和治理地方本是两回事,可在大唐不算稀罕,不说那些出将入相的大牛,各地节度使也都是军政财权一把抓,安西就更不用说了,直接军官,驻军将校说了算。可话说回来,真正能带兵又能理政的人终究是极少数,烦了这两下子勉强,放在一众军汉中却犹如鹤立鸡群,仇治和陆远对于治理地方并没多少经验,加上疏勒情况特殊,一时不知道从哪下手。
烦了抹了把嘴,默默计算人手。
兵马有两部,两营正兵和一营辅兵归仇治统领,一营的营将倒是熟人,就是刚提拔上来的二黑。
烦了手底下还是他的老部下,奔袭大营死了十来个,老郭也没把事做绝,把胡子他们几个也留了下来。
这就是疏勒的全部兵马,总共不到九百,战马倒是充裕,能保证一人双马。
另外还有仇治和陆远两个处理文书的副手,百十个民夫过些日子得放回家去,加上十来个工匠,这便是疏勒镇的后勤人员了。
陆远提醒道:“后营还有四百多口呢……”。
烦了听了一阵挠头,老吴这个郎中有点用,另外的人身份就特殊了,第一伙是百十个伤兵,伤兵本来有大几百,重伤的死掉,轻伤的跟大军走了,剩下这百十个不轻不重的,基本都是辅兵,也不知道最后能活下来多少。
第二帮是两百多个牛子,所谓牛子便是战俘,安西兵习惯叫这些人牛子,俘虏本来有几千人,大部分被带了回去,给疏勒留下这两百多。
另外的百十个身份就特殊了,是斥候捉回来的女奴。
烦了一时也没想好怎么安排这四百多人,又问道:“盐铁粮草牲口有多少?”。
“盐铁各五千斤,粟豆五千石,麻布三百匹,牛羊各八百余,还有些吐蕃人的破甲断刀”。
(石是容量单位,之下还有斗,升,合,勺,皆是十进制,为行文方便每石粮按百斤计,每升一斤。每匹布长四十尺,宽一尺八寸。算这些东西很麻烦,我大概说数目,各位看官别较真)。ωωω.χΙυΜЬ.Cǒm
烦了大概估算一下,不禁皱眉摇头,老郭够抠的,这些东西看上去不少,可眼下这一千多人马都是要吃饭的,算来算去也就从吐蕃人那搞回来的牛羊能用一下,铁料或许能用一部分。
“这样,仇老哥先带人清理一下附近溃兵,顺便把咱们疏勒镇重设的事宣扬一下”。
布啤如的军队几乎被全灭,但总有一部分运气好的逃窜荒野成为溃兵,还有前些天逃散的,这些人聚集在一起便可能会为祸一方。
仇治身为正兵统领,自然是他的责任,遂点头答应下来。
“城里要清理一下,修缮一些房屋,咱们得快点搬到城里去住”。
疏勒城被毁了,可有残垣断壁也比睡在荒郊野外强,至少能挡住些寒风,烦了本打算在大山附近重建驻地,风小还能就近打猎补充食物,背靠大山也利于防守,可想了一下还是放弃了。疏勒城的位置太好了,大河环绕,土地肥沃,而且在这里有利于经营南边,若是在大山脚下设镇,对于经营疏勒南部非常不便,只能将来再说。
陆远点头答应下来,又皱眉道:“咱们没有修缮房子的材料,人手也不够”。
烦了道:“大营里的这些破烂皮子木头都拿过去用,搭个窝棚先住着,等天暖了再慢慢收拾。那些俘虏要用,但不能用的太狠,老哥拿到溃兵也别图省事都弄死,听话的带回来,只要老老实实出力干活儿,将来都是咱们疏勒镇的人”。
三人又说了下细节,确定没什么问题,仇治拍板道:“行!先这么干着,王爷把你小子留下是留对了,脑瓜子确实灵光”。
烦了起身道:“歇着吧,明天开始干活儿”。
走出营帐,星斗漫天,风声中夹杂着阵阵狼嚎,它们在帮人类清理战场。
空旷的大营里慢慢走着,微微叹了口气,自语道:“还真是知易行难……”。
破坏永远比建设容易,毁掉一个地方只需一场战乱或一场天灾,重建却千头万绪,只能一步步来。
稳定民心,重建家园,扩充实力,驰骋天下。十六个字,说来容易,真要去做可能要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更久。
安西打赢了疏勒之战,不但疏勒镇一战干废,还几乎用光了近年的积蓄,两千多大唐子弟战死沙场更是元气大伤,安西抗不住几次这样的战争,“我还能有几十年时间吗?”。
骆驼和石狼不知从哪里走出来,默默跟在烦了身后,校尉现在是疏勒镇长史,专管胡人,王爷他老人家果然睿智万里,校尉当然就是最合适的那个人。
“你们不睡觉跟来干嘛?”。
骆驼道:“保护校尉!”,石狼大唐话说的不好,只是跟着点头。
烦了笑道:“上阵的时候你们能记得就好了,大营里用不着,回去睡吧,明天得干活儿”。
骆驼羞愧道:“下回记住了……我们跟着校尉,有事也能跑个腿”。
烦了点点头,边走边道:“你们大多是疏勒人,仗打完了,忙过这几天轮流回去一趟,报个平安,家里挂念呢”。
骆驼和石狼齐齐一愣,激动的跪地道:“多谢校尉……”。
烦了一人踢了一脚,“起来!说多少次了不许跪!你们现在是安西正兵,应该有探家的假期”。
二人起身跟上,低声道:“校尉,弟兄们都愿意为你去死”,西域人命最不值钱,弟兄们都认为校尉是个好买主儿,
烦了没好气道:“死尸有什么用?活着的人才有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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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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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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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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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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