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妈,您这是去哪儿扫荡去了?好家伙,买这么多东西。”
傅兰一进院,叶小川就听到了动静跑了出来迎接。
自行车上载满了东西,能清晰的看到有被子被面,还有窗帘桌面,暖水瓶,红色搪瓷盆也都是必不可少的……
“贫什么嘴,还不赶紧进屋给你张姐倒杯水喝。”
叶小川被老娘呲了句,才意识到自己失礼了,嘴叭叭忘了招呼来的客人。
张姐笑着道:“不忙,我不渴。二子,听师傅说你小子辞职当个体户了,打算练摊?”
“哎呦!没有想到弟弟这点小事还惊扰到了您,真是罪过。”
张姐全名张芳,三十四五,现任景山服装八厂一车间的小组长,她刚进厂就成了老娘傅兰的徒弟。
人很好,也是个热心肠。
老娘傅兰收了不少徒弟,在她退休之后,如今就张姐还逢年过节来家里看看。
叶小川一开口就逗的张姐哈哈大笑,“二子,你现在这张嘴可真能白话,我看你天生就是做生意的材料。”
“张姐,几天不见您是越来越会夸人。您快屋里请,喝口凉茶陪我妈聊聊天,前两天,我妈还念叨着您。”
“是不是师傅又说我坏话了。”她来师傅家没有那么拘谨,非常自然的打趣道。
张姐这么说是有依据的,因为老娘傅兰之前确是经常说她笨、学东西慢,白瞎了一副清秀模样。
不过,老娘说归说,她还是十分稀罕张姐的,不光在工作上照顾她,在生活上还给她介绍对象。
给她撮合出一个幸福美满的一家四口。
“你这妮子。”傅兰见她拿自己说事,扬起手佯装要打,张姐呢装作害怕吓得提前跑进了屋里。
如此调皮的张姐可是不多见,她在叶小川眼里一直以来都是一位温柔善良的小阿姨,又从来都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一人。
今儿如此反常,可能是因为徒弟在师傅面前永远就是个孩子的缘故,她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众人哈哈哈大笑。
叶小川吩咐三儿他们俩赶紧把东西卸下来,先拿小屋那边。
他则跟着老娘傅兰进屋同张姐聊天。
坐下后,叶小川就有点好奇她们师徒今儿是怎么碰在一起的。
“今儿想着下个早班,到西单买点东西,我刚走进商场就碰见了师傅抱着布料从里面出来……”
聊了十几分钟。
见天也不早了,张姐就要告辞。
“师傅,二子,你们忙着,我回去了。”
叶小川娘俩儿起身相送。
“今儿师傅就不留你在家吃饭了,等有时间带孩子来家里玩。”
张姐回应着出了门。
只见自行车上的货物全部被卸得一干二净,就是不见三儿他们两个混球跑哪里去了?
“嗯,路上慢点。”傅兰挥手与张姐话别。
回了屋。
老娘傅兰先是收拾今儿买回来的喜事用品,被子被面这些全部给窝进樟木箱子里。
如暖水瓶等则放进家里唯一的小衣柜里。
这些东西受到了老娘傅兰的格外照顾,都给“藏了起来”。
忙活完这些,她从冰箱里拿了一块冰含在嘴里,用鼻子大喘着气,坐在小马扎上背靠着床帮调整呼吸。m.χIùmЬ.CǒM
手轻轻举起,又轻轻落下拍打着肩膀,动作迟缓,给人一种有心无力之感,肉眼可见的疲惫。
叶小川看着不免有些心疼,“妈,以后这事儿您就叫上老大去跑腿,或者您老掌握好大方向,这些零零碎碎的东西直接让老大他们两口子去置办。”
这不是对叶大川有怨气,主要是他认为这些事情老娘没必要都亲力亲为,应该把这些事交给老大他们两口子,让他们也学着处理这些琐事。
这么做对他们两口子也是一个很好的锻炼,更要让他们知道办事之不容易,使他们以后在一起过日子要且行且珍惜。
另外,这么做还能促进他们二人的感情。
两人在一起适不适合,就看两人遇到事时,彼此的反应。
老太太睁开眼道:“妈也想什么事都不管,坐屋里张张嘴,可是老大那性子,妈怎么能放心让他去置办。”
老大叶大川是个干活的人,让他跟人打交道还是做生意,那可真是太难为他了。
“您不是说大嫂那人是个伶俐人吗?”
上次大嫂过来,老娘就对她赞不绝口。
老太太咳嗽了两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小子怎么说话也不过脑子了。”
叶小川:“……”
“她是个伶俐人不假,可她还不是咱叶家的媳妇。”
这么一说,叶小川立马心领神会,暗暗佩服老娘考虑的周到。
胡家的德性在他们一家看来是有大裂缝的,一张口就要五百块的彩礼,这事给一家人留下很深的记忆。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老娘更不敢让还没有过门的嫂子置办婚事所需。
现在只知道嫂子胡清秀这人不错,至于她是不是那种一门心思向着娘家的?这个还有待考察。
不能盲目的就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了出去,要是所托非人,那他们家今后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嫂子信不过,大哥靠不住,这事儿还得老娘傅兰亲自操办。
叶小川点了点头,“那您就等周末了,大家都有闲时间,您老坐在家里布置任务,我们去跑腿。”
老娘傅兰如今才五十出头,看着却像六十岁。就是跟院里的孙大妈一比,不知道的都会认为老娘要比孙大妈年长许多。
实际上孙大妈比老娘要年长一岁。
加之她们这代又吃那么多的苦,身体素质很差,这么大的年纪根本不能长期劳心费神的做事。
时间一长肯定会累出一身病。
傅兰笑了笑,“这点小事儿,还难不倒你妈我,就是有点费鞋底。”
叶小川没有被老娘的说辞给打住,道,“妈,您老都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要强。”
“哟!”然后笑着,“怎么?你小子这是嫌弃你妈我老了?不中用了?”
老娘素来这样,要强,从不轻易认输,但对待生活又极其热爱。
累了,哭了,她从来都用微笑掩盖,不会把脆弱的一面赤赤裸裸向其他人展现。
她越是这么说?叶小川越觉她很累。
眼珠子泛着红,鼻子发酸,一阵风从他眼眶前吹过,带走他眼眶内积攒了很久的点点水珠。
水珠从眼角滑落到微烫的脸颊上,叶小川以最快地的速度擦拭掉,他是老娘心目中的男子汉,他不能落泪,不,这是带着苦涩的汗。
由于擦拭的动作过于粗糙,造成上下眼睫毛无比湿润,打着水灯笼,用一个不一样的视角在审阅着眼前的一景一物一人。
叶小川不像让老娘看到自己这副没出息的模样。
“今儿天真热,出了一脑门子汗,我出去洗洗。”
说完话比兔子还矫健从屋内窜了出去。
“嗐!我说二子洗洗脸,洗洗脖子就得了,可不敢……”傅兰在叶小川窜出去之后,就起身跟着走了出来,扶着门槛。
看到叶小川已经把头放在水龙头下,正在浇灌,她明白剩下的那句话已经用不着说了。
她没有出言批评,而是默默回身,任由二子折腾。
叶小川从小就喜欢水,大冬天喝冰水也不是他一次两次干过这事,到了夏天渴了几乎就是抱着水龙头。
院子里都说他有一副好肠胃,喝了那么多年的冰水、凉水,从来就没有因为喝这闹过肚子。
其实不然,他曾偷偷找人给算过,他是水命。
不仅能喝凉水,而且游泳技术也很厉害。
多次代表街道参加区里组织的游泳比赛,每次都由于对手太过于强悍,于第一名失之交臂。
会的花样也不少,比如狗刨式、蛙泳、仰泳、潜水(扎猛子)、踩水这样高难度的技术练的也是炉火纯青。
就是无缘冠军。
淋完头,索性脱了背心直接擦头。
“啊!”
这突然的一嗓子,吓了叶小川一跳,回头一看是孙丽娜。
没好气道:“叫什么叫?都快把我胆汁吓出来了。”见她目光盯着自己的身子,“嘿嘿!怎么?没见过这么性感的大肌肉吧!”
用这资源自己绝对不能浪费,虽然不喜欢孙丽娜,一直把她当做兄弟,但这也不能因此忽视她是异性。
肌肉是干什么的?不就是勾……吸引异性的吗?
“滚,真当姑奶奶没见过世面呢,你这儿跟人家那些练健美的比起来就是小鸡腿,真当我稀罕看呢。”孙丽娜嘴上是这么说,眼睛却一直长在叶小川的身上,拔不掉的那种。
看不出来叶小川这么有块儿,我要是能摸一下就好了。
“哟!哟哟!大小姐赶紧擦擦你的哈喇子吧!”赶紧把背心套上,自己这身体只能给自己媳妇看,他孙丽娜算老几。
孙丽娜下意识摸了一下嘴,又立马发觉不对,拎起包就打。
“孙丽娜,你是不是没有搞清状况,是你看我,不是我看你,明不明白?”
打完叶小川之后,她心情格外的好,理直气壮的说:“知道啊!怎么了?”
对于她这种看了别人,还得意洋洋的女同志,叶小川愿意称呼她一声“流氓!”
“哈哈哈!我就是了。”此时她要有多么得意,她就有多么得意。
真是气人,要不是怕举报,自己也可能被连累,必须给她安排,看她还敢不敢如此嚣张。
在这个年代女同志也会因“流氓”而得到惩罚,这要是放在千禧年之后,比方说张三深夜被几个女的欺负了,人人都会说是张三占了便宜。
还会有人抱怨被欺负的对象怎么是张三,为什么不是我?
这踏马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想想蜥蜴,想想张三,这不公平。
“咳!”孙大妈提着菜篮子进了小院。
孙丽娜脑子转的很快,立马跑了过去,扒拉着一下菜篮子,“妈,今儿晚饭吃什么?”
“喝西北风。”孙大妈大步朝着家的方向前进,还不忘看叶小川一眼,给他一个警告。
叶小川朝着孙丽娜用口语说:你管管你妈。
孙丽娜:滚!
没劲儿,这姑娘不光流氓还没有文化,有时间就不能多学习点口语,别一到口语练习的时候就这么苍白、乏陈。
真当自己说的话言简意赅呢!
两人还想准备进一步交流,孙大妈那极具通透的声音,穿透空间的壁垒,斩断两人的微电波。
“都几点了,还有时间搁那儿聊天,快帮我把菜摘了。”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孙丽娜一跳一跳回了家。
真大啊!真好看。
叶小川不敢继续站在院内,不想身体无时无刻遭受孙大妈那双眼睛的解剖。
一进屋。
“又吃瓜落儿了吧!”
“嗐!这孙大妈就是自作多情,真当我愿意成为她家女婿。”
这孙大妈有意思的很,自从叶小川两人年龄渐长之后,只要看他们在一起说话,她总要打断。
她就是怕叶小川把她宝贝闺女给拐跑了,那是千防万防,就是没有看出来叶小川对她家闺女没一点想法。
“不是一路人,不吃一碗饭。”傅兰也是打心眼里不想孙丽娜成为自己的儿媳妇。
不是看不上她。
关键的是他们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本就住在人家的屋檐下,平白就矮了一截,这要是咱成为亲家,那可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到时候是娶媳妇,还是送二儿子都可能说不清。
“妈,我喜欢吃硬饭。”
傅兰莞尔一笑,深表认同。
“对了二子,今儿事情都办的怎么样了?”她一直关心着这事儿。
“办事处认识一朋友,特别给力………不到一个小时就把练摊该办的事情都办的差不多了,现在就差一个执照了。”
今儿去办事处办理执照,很不巧碰到主任开会不在,有些地方需要主任盖章,便慢了一些。
不然今儿肯定能把个体户经营执照拿到手。
不过,现在搭上了刘元,明儿不需要他本人到场,经营执照也能顺顺利利拿到手。
这事需要给老娘傅兰说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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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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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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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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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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