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
这突然而起的呼声,在王兰芳的耳里,无疑是老天开眼,枯木逢春发出的仙音。
闻听侄儿呼唤的声音,望着他已然睁开的双眼,王兰芳倒被惊愕得仿似自己在睡梦里一般,手里的毛巾落在床上也不自知,呆愣了一般地只顾将眼去看侄儿的脸。
少许时间过后,这宁静了一年多的屋里,终是响起掺杂有伤心、委屈、喜悦等多种情绪的女人哭声……
被哭声打破宁静的屋里,王兰芳呆愣哭泣之中,见得侄儿慢慢从床上坐起,方才醒过神来一把将他的头紧紧搂在胸前,哭着拍打他的背部呜咽地说道。
“你终于舍得醒来……一年多的时间了啊!姨妈这条老命已被吓死大半……”
王兰芳拍打着侄儿,尽情宣泄这一年多来的压抑和忧心。
哭一阵、笑一阵后,她终是收起激荡的心绪,放开侄儿的头,眼中挂着泪花望着他关切说道。
“我的儿!你昏迷已经一年多的时间,今天终于醒来,当真是老天开眼,得你父母在天之灵的保佑,赶紧起来去医院检查身体,看看有那里不适,好使姨妈彻底放心。”
见得姨妈又哭又笑的情形,闻听她伤感、关切的话语,徐浩然望着姨妈甚是不解,惊讶地说:“姨妈!侄儿不过是睡了一觉,您老这是怎么了?怎说我昏迷有一年多的时间,还要我去医院检查才能放心,我身体没病去检查什么?等等!莫非我真的在床上躺了这么久,今天是几年何月?”
徐浩然虽有些迷惑,不敢相信姨妈所说的话,但见得她苍老许多的面容和刚才抱着自己又哭又笑的情形,又由不得自己不信,想姨妈怎会开这等玩笑。
听得侄儿不解的话语,王兰芳又起担心,生怕他醒来便忘了以前的事,怀着忐忑不安的心绪紧盯着他说:“儿啦!莫非你忘了与同学去‘青城山’游玩被雷电击伤昏迷的事,你不会醒来就忘了以前发生的事吧!今天已经是87年的7月16号了,你可不能再吓唬姨妈。”
闻听时间已是87年7月16号,徐浩然顾不得姨妈盯着他看而显露出来的不安目光,被惊吓得陷入到回忆的沉思之中,稍许过后,他终是想起那日与同学在“青城山”游玩遭遇风雨雷电之事。
他想起当时山洞前的石像被雷电击中的情景,自己仿若被重锤所击失去意识,随后便什么也不知道,接着又恍如梦游一般见到张天师大战鬼怪,得他一指传授功法,在梦境中悟道、修炼,所有的这一切不就是做了个梦吗,怎地便睡了这般长的时间?当真是百思不得其解。琇書蛧
他是真不敢想自己这梦,竟然做了这么长的时间。
见到姨妈看他紧张的表情,徐浩然不敢再去思索自己昏迷的事,赶紧安慰姨妈说道。
“姨妈不必担忧,侄儿的记忆没有问题,只是想不起昏迷后发生的事而已。”
王兰芳闻言,将悬在胸口,如石头般七上八下起落的心放稳心底,轻声说:“你真的感觉身体没事?且起床来走走跳跳让姨妈看看……”
王兰芳拉扯侄儿长大的这些年,早将他看成是自己的儿子,而徐浩然也将姨妈当成自己的亲娘般敬重,除了没有改口称呼姨妈为“妈妈”外,姨、侄之间,慈爱与孝心,都与世间母子一般无异。
听到姨妈要他起来,徐浩然为使姨妈放心,掀开被子便下床光着脚丫走了几步,随后又使身子蹲下、站起,如此往复,敏捷、协调的动作比之往昔还要利索。
几个动作下来,他这身子倒是与常人无异,却是不料腹中空落,饥肠辘辘,口中无味,好不心馋,吞着口水说:“哎哟、好饿!”
尼玛!他这一年多的时间尽吃流食,且在梦境中脱离身体,潜心悟解、修炼道经与术法的意识并不知吃喝拉撒之事,如今意识回归,醒来起床便做运动,腹中没有硬食,缺乏油荤,能不感觉饿吗?
王兰芳闻听侄儿说“饿”,想民间说法能知道饿便是身子好转的兆头,望着他起床后整个人并无有病怏怏的模样,当真就如睡醒后精神饱满的小子,虽感觉不可思议,却不由放下心里最后一丝担忧,满是欣喜地吩咐他下楼洗漱,去去一年多躺在床上染满周身的秽气,随后赶紧下楼做饭。
有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此时的王兰芳的心病尽除,顿感周身轻松,下楼后先在徐浩然父母遗像前点燃香烛,又是泪流满面地说道。
“妹妹、妹夫!咱家小然今天终于活过来了,这孩子自幼命运不济,小小年龄便承受失去父母的伤痛,如今大难不死,你们在天之灵得保佑他平平安安,从此一帆风顺,便是姐姐哪日与你们相见,也能了无牵挂。”
徐浩然下楼便见到姨妈佝偻着身躯在父母遗像之前祷告,心中也是伤感,赶紧过去扶住姨妈,面对父母遗像肃穆、认真地说道。
“爸、妈!儿子已然长大,发誓此生当孝敬姨妈,定使姨妈晚年幸福,不再为儿操心、操劳。”
听得侄儿在遗像前所说的话,王兰芳虽是泪满眼眶,面上表情却已舒展开来,再无有这一年多时间中那等挂在面上的忧虑。
今日的阳光格外明亮,照进府南街这户饱受磨难的人家里,将此屋中堆积了一年多时间的阴冷悲哀一扫而尽。
王兰芳望着洗漱后穿着白色汗衫、黑色短裤、拖鞋,满头黑发已经长至齐肩,且有稀疏胡须,身躯健壮,皮肤光洁,此时坐在桌前,吃相如饿死鬼投胎一般饥不择食,狼吞虎咽,大快朵颐的侄儿,双目里满是躲过劫难后的欣喜。
桌前放着饭碗却只顾着给侄儿夹菜的王兰芳,满面慈爱地边望着他吃饭,边轻言细语诉说他昏迷后的情形,临了说道。
“小然,你住院、昏迷期间,陈家叔父可是对你帮助很大,出钱出力,前些日还带陈娟姑娘来家看过你,你身子如果当真好了,待会便去街道上的理发店把长发剪了、修修面,再去澡堂子洗个澡,回来时顺道买些水果,吃过晚饭后,姨妈陪你去谢谢陈家叔父和叔母。”
徐浩然闻言,自然连声应诺,其实,在姨妈下楼做饭时,他已发现自己头发齐肩,想着这么长时间姨妈为自己操心,其间的忧虑和艰辛,可想而知。
……
傍晚时分,在家吃过晚饭的王兰芳和侄儿徐浩然,皆是着装简洁得体,出门迎着夏季彩霞满天的晚景,往街口去乘坐往“斑羚”区的公交车。
出门后,王兰芳便一路忙着与在街道上乘凉,望着徐浩然容光焕发出现,不敢相信这小子还会醒来,满是惊愕目光的左右邻居和街邻四坊中的熟人打着招呼,满面含笑地回应邻里街坊的贺喜并连声道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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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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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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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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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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