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头晕吗?想吐吗?”黎早赶紧问,分外的紧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季礼的脸比昨晚还要难看,擦去了血迹之后,脸上的伤都浮现出来了。
上嘴唇里面被牙齿磕伤,缝了七针,现在嘴唇肿得比鼻子还高。
左边的眼眶和脸颊一整片都是又红又紫的伤。
但最惨的还是鼻子。
鼻梁骨骨裂。
所以黎早格外的紧张,季礼要是追究起来,陆向宁是会坐牢的。
不过,看着如此紧张的黎早,季礼似乎更紧张,他的视线越过了黎早看着后面的陆向宁,扯了扯艰难的唇角,低声道:“陆哥。”
黎早一怔,猛然转身。
动作过快了,她发麻的腿脚不受控,身体忽然失去了重心,一下往前栽去。
见状,季礼用力一挺身。
“你当心点。”陆向宁一把将人扶住。
一扶住,就不打算再放手了。
“为了个外人把自己累成这样,值得吗?”
黎早刚想回怼,陆向宁直接将她打横抱起,然后才“问候”季礼,“我律师一会儿就到,要赔偿还是要起诉,你跟他谈。”
脸臭,脾气差,态度更差。
黎早没见过打了人还这么傲慢的人。xiumb.com
她捶打了一下他的胸口,“你搞什么?放我下来!”
但是,陆向宁二话不说,抱着她就离开。
“陆向宁,你还没酒醒啊?”黎早气极了,压低了声音质问,“你知道自己在干嘛吗?你看看季礼那张脸,你喝醉了没有轻重,难道现在也不知好歹吗?”
陆向宁沉着脸不回,直到把她抱进了隔壁一间没人的病房。
“坐下,”他把她抱坐在沙发上,厉声警告,“别动!!!”
“……”
陆向宁半跪在地,一手握住她的脚踝,一手用适当的力道揉捏她的小腿肚。
他的手指骨节有伤,打人打得自己的手都受了伤。
黎早想收回,但他力气很大,不让收。
黎早重重叹气,俯下身,认认真真地说道:“你看到季礼那张脸了吧?你喝醉了犯浑,一个劲冲人家脸上打,你把他打成那样,你看到了吗?”
陆向宁不回,依然在帮她捏小腿,不紧不慢的,捏完一条,再换一条腿。
“你把他鼻梁骨打得骨裂,嘴唇里面缝了好几针,你赶紧跟他道歉,能私了就私了。”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陆向宁,”黎早提高了嗓门,“你别按了,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你跟季礼自小有交情,你好好去跟他道个歉,他性格好,平时待人谦和有礼,不会跟你计较的。”
一直闷声不响低着头的陆向宁忽然仰头反问:“他谦和有礼?你这么了解他?”
黎早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在他突然冲进画廊二话不说就打人开始,黎早就猜到了他心中所想。
“你是不是有病?!”她怒声问道。
陆向宁咧嘴冷笑,“呵……可能吧。”
他越是笑,黎早就越是气,双腿一抖,挥开他的触碰,一脸怒意,“请你严肃一点。”
陆向宁站起身,如她所说,非常严肃,“在你眼里,季礼性格好,脾气好,为人好,儒雅绅士,谦和有礼,而我就是自私冷血,脾气暴躁,没有良心,没有分寸,还脑子有病。呵……那这么一比对,在你心里我简直跟他没法比。”
黎早皱眉,“你什么意思你?”
“我什么意思,我还想问你是什么意思?深更半夜,季礼去找你干嘛?谈公事不是晚上谈的吧?苏葵也不在,就你们两个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到底是谁没分寸?黎早,如果让你重新选择,在我和季礼之间你是不是就选季礼了?”
黎早诧异地抬头望他,胸口怒气乱窜,窜得刮痛了她的心脏,还窜得她眼睛又酸又涨又涩。
她慢慢站起身,嘴唇翕动,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陆向宁的话,让她感到,恶心。
如此对峙了一会儿,黎早清晰地吐出两个字,“离婚!”
沟通不来,就没必要继续说了。
陆向宁气糊涂了,脑子也混,脱口而出,“离婚?呵,我们本来就没结婚,离屁个婚!”
“那就分手。”
“……”陆向宁当场愣住。
“如果我们连谈恋爱都算不上,那就分开、断交、割席,反正从此以后我们一刀两断,谁也别干涉谁。”
陆向宁一下子心痛决堤,呼吸又粗又重,“你确定?”
“我确定,百分百确定,以后你的事不用向我交待,我的事你也不用管,我也不想跟你纠缠不清,以后谁都不要联系谁。”
“……”陆向宁岂止愣住,简直都傻了,“黎……”
黎早迈开脚步往门口走,陆向宁一把拉住她的手,心慌到声音都颤抖了,“黎早?”
黎早挣了两下,没挣脱开。
她回转身来,双手用力地在他胸口推了一下。
陆向宁没什么防备,居然真被她推得跌坐进沙发里。
黎早径直走去开门。
“黎早!”陆向宁吼叫出声。
但是,黎早还是把门打开了,毅然决然地迈开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陆向宁只觉得心里一空,像是胸口被突然挖走了一块,抓不住,摸不着,怎么都抢不回来。
早上还是明媚的晴天,这会儿忽然阴天了,还刮起了一阵阵风。
入了秋之后,一阵秋雨一阵凉。
黎早从医院出来,一股冷意猛然钻进鼻腔。
随后,寒意席卷而来,伴随着剜心之痛,涌遍了她的四肢百骸。
秋风一吹,细密的秋雨说下就下。
黎早走上马路,头上、脸上、身上,都被阴冷刺骨的细雨打湿。
她冷得直发抖,却依然在雨里走。
周围的路人纷纷跑起来,跑到能躲雨的地方躲雨,她就像一个异类,任由自己被秋雨打湿。
这时,一辆车忽然靠边停下。
车窗落下,卓净帆朝路边喊:“黎早,上车。”
黎早只是侧了一下脸,并没有停步的意思。
卓净帆小心地慢慢地倒车,边倒边朝她大喊:“黎早,黎早,上车啊。”
黎早没理,想来卓律师是被陆向宁请来处理这件事的。
不管,他的事,以后再也不用管了。
雨越下越大,黎早越走越快,小跑起来。
见状,卓净帆也不追了,脸上写满了问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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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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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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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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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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