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闭上了嘴,用充满恨意的目光看向轺车上一身大红金线战袍的少年身影。
只感觉,脸上的那道红印儿,又在火辣辣地发痛。
嬴卓美目流转,看着城下那少年的模样……虽然眼下形势不利,却突然噗呲一下笑出声来。
这惫懒小子,在战场上,倒还真有几分正经模样呢……
熊午良站起身来,一句话没说,却已经给足了压迫感……楚军这边自然早就安静了,而武关城头上的秦人,此刻竟也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
煌煌威势,竟至于斯!
见战场一片安静,熊午良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高声道:“魏冉,你也看见了——司马错的人头,就在此处。”
“活的给不了你,不知这死的,你还要不要?”
魏冉气得脸色煞白,正要说话,却听熊午良慢悠悠又道:“本侯倒也不瞒你——这次,是来要人的。”
“放了嬴卓,不然本侯就要攻城了。”
声音不大,但霸气十足!
正可谓‘用最轻柔的语气说最狠的话’了!
城头上,众秦军士卒士气低迷,恐惧地相互对视。
魏冉紧咬牙关。
心中,涌上了本能的恐惧……还有出离的愤怒!
这个该死的芈良小儿,未免也太小觑秦人了!
还真以为他在陈兵城下吓唬一番,我就会乖乖就范?
熊午良也不墨迹,强势地大手一挥:“准备!”
曲阳新军严整的阵列整齐地分开,从中推出了刚刚打造好的冲车、云梯和投石车等大型攻城器械……楚军将士们瞪着武关上的黑色秦军旗帜,眼中闪烁着惊人的火焰。
打秦国,固所愿也!
跟在君侯麾下对秦作战,谁也不会手软!
但有半个‘不’字,便让这些嗜血的秦人知晓利害!
……
实打实来说,楚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着实不该继续作战了。
虽然攻下武关、打入秦国境内着实很吸引人……但是秦国也不是泥捏的,虽然精锐尽失,也有一定的抵抗之力。
冬日眼看就要到来……除非万不得已,否则熊午良绝不想在冬天打进攻战。
更何况,淮南平原的百万难民还等着熊午良去收容治理……钱粮本就捉襟见肘,又哪来的底气继续打仗?
但有些时候,强硬要比软弱更有用!
楚国不愿意打,秦国则更不愿意打!
城墙上沉默良久,最后魏冉红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打就打!难道本丞相还怕了你?”
言语虽然硬气,声音却显然底气不足。
魏冉身后的几个秦将面面相觑,最后赶忙拉住魏冉的袖子:“丞相,冷静!”Χiυmъ.cοΜ
“赵国的大军正在夜以继日地逼近咸阳……我秦国,此刻经不起两面开战啊!”
“若楚人当真猛攻武关……楚国固然承受不住,然而我大秦,要亡国矣!”
“不妨先答应那芈良小儿的要求,令彼等退去……等到大秦打退了赵人、休养过来,再与楚人报仇雪耻不迟!”
楚国那边的情况,秦人也大概清楚——
经过秦魏韩大军洗劫之后,楚国的腹地现在定然一片狼藉……别看熊午良这煞笔现在在底下叫得欢,可真要继续打下去,楚国也费点儿b劲了。
但是,秦人不敢赌啊!
若是熊午良真死脑筋,不要命地打武关……
楚国淮南平原上的无数难民固然要冻馁而死,导致楚国进一步元气大伤、可能二三十年之内也缓不过来……但是秦国就更惨了!
南边楚国若真一个劲儿死缠烂打,北边儿赵国的大军再直插咸阳……
秦国,可能就要亡国了!
熊午良这个向来不按常理出牌的狗东西,你敢预判他能做出理智的决定?
“丞相,三思啊!”秦军众将纷纷劝慰。
……
魏冉的脸恐怖地扭曲着。
不知怎得,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当年第二次丹阳大战之时,熊午良陈兵咸阳城外的疯狂举动!
那一天,魏冉又想起了,曾被熊午良支配的恐惧。
彼时,大雪遍地,熊午良扛着火油罐堵在咸阳城外,一副要和秦人搏命的疯狂架势……逼得秦人不得不低头服软。
而今天……好像往事重演。
此时此刻,城下的熊午良面带微笑,似乎已经笃定了秦人的抉择。
良久之后。
武关的门,开了一道缝隙,放出来一辆轻便的轺车……然后又迅速地关严,似乎生怕熊午良借此机会发动猛攻。
轺车上,一袭曼妙红衣的嬴卓满面通红,发丝随风飘扬,似乎一时间还拿不准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熊午良。
轺车驶近。
嬴卓端详着青铜轺车上伫立的熊午良,这个惫懒的小混账,脸上带着‘不出所料’的微笑,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还颇有些促狭……
阿这。
即便已经在心中预演了多次重逢的场景,此时此刻,嬴卓还是不知所措了。
眼前这个人,是秦国的大敌。
却又是不惜倾兵决战,来迎接自己的少年。
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亦堵在嘴边,最后,嬴卓只是干巴巴地说道:“曲阳侯,好久不见。”
话一出口,嬴卓就想扇自己的大嘴巴子。
我都在说些什么啊!
熊午良倒是没给嬴卓太多反应的时间——只见堂堂曲阳侯在众目睽睽之下,跳下青铜轺车,拦腰抱起嬴卓,往肩上一扛,活脱脱土匪大王抢压寨夫人的模样……
“万岁!”
“曲阳侯万岁!”
“夫人万岁!”
在场的曲阳新军和骁骑军,都是熊午良的私兵部曲。熊午良是他们的小主君,眼前的嬴卓无疑就是小夫人了。
令人激动的一幕发生在眼前,三军将士亢奋地欢呼起来!
两万将士的欢呼声和起哄声,如同滚滚浪涛一般,响彻整个武关。
军士们相顾而笑,一边欢呼,一边挤眉弄眼……熊午良的大胆举动,即便是在民风开放的战国之世,也实属少见。今日之后,又有一个全新的话题,可供这些军中莽汉在饭后充作谈资借以消遣了。
……
嬴卓被熊午良搂在怀里,要窘疯了!
这个该死的混小子,就这么当众调戏姐姐?
嬴卓脸红得几乎要滴血,挣扎了几下,以往矫健的身姿此刻却发不上半丝力气……索性把眼睛一闭,开始装死。
熊午良凑近嬴卓发红的耳垂,低声笑道——
“暖床丫鬟。”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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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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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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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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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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