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底层士卒而言,情况如今也已经明确了——
不知是什么缘故,城中着了火。
火势还不小,烧死了不少人。
似乎没有灭火的可能……想活命,就必须得逃出去!
火苗就跟在屁股后面蔓延,秦魏韩三军士卒顺着街道狂奔,被火烧死、或是相互拥挤、自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很快,司马错那面中军旌旗,也开始向着南城门移动……原本还稍微有些犹豫不决的士卒们,这下子也算找到了主心骨,跟着那面旌旗向南城门方向涌去……
黑烟弥漫。
死伤遍地!
无数士卒都在心中感慨——好在南城门还开着,不然这次可惨了!
抱着活命的想法,任何军纪约束都显得苍白无力了——士卒们拔足狂奔,有挡着逃命路线的,甚至拔剑相向。
司马错看着一片乱象,脸色铁青。
也不知南城门外,还有什么‘惊喜’等着?
……
南城门外,一里距离。
硕大的‘骁骑军’旌旗,迎风招展。
格速宜手中的长槊被擦得油亮油亮的,这个来自草原的莽汉舔了舔嘴唇,脸上的伤疤仿佛一条活过来的蛇一般,扭动了几下。
一万骁骑军骑士,在格速宜的身后严阵以待。
每个人,都满脸期待!
这是楚国的骑兵!刚刚在【甘鱼口】一战中取得大捷的功勋骑兵!
甘鱼口大捷,阵斩秦军两万——前所未有的自信,在胸腔持续膨胀。
杀戮的欲望,更是不断高涨!
战斗!战斗!
一万骑兵,组成了楔形的攻击阵型,严阵以待。
场面竟然寂静无声。
望着郢都城的滚滚浓烟,三军骑士默默无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消多时,城中的秦魏韩联军士卒蜂拥而出,身上还燃着火焰的不在少数。这些败兵人挤着人,叫骂声、哀嚎声不绝于耳,与骁骑军静默的阵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败兵恐慌地逃出城来,还以为从火场中捡了一条命,正庆幸间,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骁骑军骑士……
惊恐!
震惊!
格速宜咧开嘴笑了,手中长槊遥遥一指:“儿郎们!杀敌!”
一直沉默的骑兵们,突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杀敌!”
“杀敌!”
骑兵动了!
第一波攻击浪潮,如同海潮一般席卷过来——刚刚逃出城门的秦魏韩士卒不但毫无秩序和阵型可言,甚至连最基础的心理准备都没做好。
司马错的指挥系统,正处于完全的瘫痪之中。
任凭这位大秦国尉有再高的指挥艺术,此刻也全无施展的空间!
一群楚军骑兵策马冲出,并没有贸然冲入秦魏韩败兵之中肆意砍杀,而是从怀中摸出连弩,倾泻出了一蓬箭雨。
箭矢如蝗!
那些还没来得及喘一口气的败兵,猝不及防之下,伤亡惨重!
格速宜高声下令:“别忘了君侯的吩咐!”
骑兵们沉默不语,只是机械性地给手中的连弩上弦,然后继续放箭……
如是重复。
成片成片的秦魏韩联军士卒,惨嚎着被射翻在地——一旦倒地,几乎便是必死了。
甚至无需骁骑军再冲上去砍杀——还在城中源源不断涌出来的、身上着火的那些败兵,便可以将这些躺在地上的倒霉蛋统统踩成肉泥!
……
司马错面如死灰。
甚么‘集结’、‘举盾’之类的命令,根本起不到半点儿效果。
秦魏韩联军士卒,只顾得上拼命奔逃,似乎期盼能凭借双脚,跑出骁骑军的射程。
司马错咬紧牙关:“都别动!都别动!集结阵型!”
“楚人的骑兵不多!他们不可能将我军统统杀光!”
确实。
就算秦魏韩联军被郢都的大火烧得皮开肉绽,也仍然拥有相当多的人数——若是能稳住阵脚,哪怕做不到结阵抗敌,也不至于被区区一万的楚军骑兵尽数杀光。
但格速宜这次谨记熊午良的吩咐——以驱赶为主!
骁骑军骑士们马速并不快,只是不紧不慢地围拢在四周,围成一个大大的口袋,唯独在正南方向则放出一条‘生路’,供那些先遭火烧后遭箭雨的败兵逃窜。
骑兵们在外围不紧不慢地放箭,将数以十万计的败兵继续向南方驱赶。wWW.ΧìǔΜЬ.CǒΜ
兵败如山倒啊!
任凭司马错如何声嘶力竭地约束,也起不到半点儿效果。
从郢都城中蜂拥出来的兵卒们凝聚在一起,如同失了智的蚁群一般,被驱赶着向正南方向涌去。
仿佛被牧羊犬驱赶的羊群一般,没命地冲着一个方向狂奔。
期间自相践踏者、死于箭下者、自相残杀者……不在少数!
而正南方向……正是熊午良大军主力之所在!
……
司马错愤怒地连砍了数个惊慌失措的百夫长,仍然无济于事。
除了白起还死死护在司马错的战车边上——其余的公孙喜、暴鸳等众将则早就被乱兵冲散了,不但不知现在何处,甚至不知他们此刻是生是死……
十几万败兵,只是一股脑地被驱赶着南逃。
大家争相恐后地逃窜,唯恐跑得慢了……连站住脚喘口气儿的空暇都没有,更别说冲上去抵抗了。
司马错长叹一口气,收剑回鞘。
此刻,他的心中一片冰冷。
败局已定。
环顾四周,仅有白起和几百个亲兵还死死地护在边上——唯一令司马错欣慰的是,楚王芈槐并没有失陷在乱军之中,而是仍然被带在自己身边。
“芈良还有数万军队等在前面……”司马错冷静地说着。
“再往前面逃,必定是死路一条。”
白起咬牙切齿:“芈良小儿!卑鄙无耻!”
司马错叹了口气。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
哪有空讲武德啊?
实话说来——咱司马错用兵的时候,不讲武德的故事也不在少数。
说实在的,此刻司马错还真挺佩服那个素未谋面的曲阳侯熊良。
能用大火焚烧自家王城,便不是常人敢为。
此战之后,熊午良即将要面对的国内压力,恐怕不小吧?
无论如何——占据绝对优势的秦魏韩联军,已经败了。
再这么逃下去,很有可能要伤亡十之七八……
好在……
司马错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楚怀王,心里略微有底——有这么一个值钱的俘虏在手上,好歹也有谈判的机会。
只要把楚王往前面一推,熊午良总不敢继续发动进攻吧?
可惜此刻情势太乱……若是能稳住阵势下来,单凭楚怀王这个俘虏,便足以止住败局。
此刻想这些也没用了。
司马错转头看向白起,毅然道——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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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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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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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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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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