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禄再次出声道:
“你也可以不选,今夜的事,当作没发生。”
福禄二人回家时,已经是后半夜。
叶青竹听见动静起身,见两个小黑影钻进被窝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两三天里,日子平静。佟家于他,就是过客。
直到正月二十三,九九最后一天,熊里正到大湾通知今年徭役提前。
“今年咱们野鸡岭只服更役,家中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男丁一人。
服役时间为一个月,两日后到镇口集合。
今年情况特殊,每户必须出人,不得用银钱抵更役。”
里正带着两个帮手继续到下一个村通知。
村中央的大槐树上,贴着一张崭新的告示。
许多人也只认得最醒目的,“告示”两个字。
一时间,周围不说怨声载道,起码也都是愁苦交加。
甚至兄弟多的人家,妯娌之间还要互相耍心眼儿,企图让自己男人躲过这一次。
叶青竹默默转身回家,心中叹了口气。
看来,今年春耕时,无法种上七亩荒地了。
家中弟弟妹妹们还在等着他下地干活,院子外已经堆了不少的干粪。
柳承满手乌黑地敲打一团黑泥。
菱角看大哥神色不好,止了笑问:
“大哥,里正来干啥了?”
其他人也看向叶青竹。
让他为难的并不是更役这件事本身,成为庶民,避免不了的徭役赋税。
但是万叔不在家,他家可怎么办呢?难道让十岁的长久跟着一群大人去干活?
熊里正特意说了不能用银钱,而且这两天里正要去各个村子张贴告示,他想找人商量都没办法。
“里正来通知今年初的徭役,二十六在镇口集合。”
柳承停下捶打紧张地问:
“有没有说是做什么?离家远不远?”
堂远:“对呀大哥,朝廷徭役不都是避开农忙的吗?”
叶青竹看着万长久为难道:
“告示写了去县城清理护城河的河道,为期一个月。
但是万叔不在家,里正特意说了不能银钱抵徭役。”
大家这才想起来,还有万家呢。
估计万叔临走时也猜不到,今年的更役不可以花银钱解决吧?
小院子陷入安静中,自家大哥自己心疼。可跟长久也有了感情。
大哥就一个人,也刚十五呢,不可能让他一人干双份活儿吧?
叶青竹想起万叔走前的交代,又不得不替长久考虑。
叶家几人为难,长久却在回想,他长这么大,不记得爹参加过什么徭役的呀。
“大哥,晚上送我去熊叔家一趟行吗?我想问问。”
叶青竹揉着长久的脑袋,他跟六子一般大,还是个孩子呀。
“你想问什么呀?
除了我替你爹去,你还能找别的人帮忙?”
“我记得我爹一次徭役也没去过,我得问问熊叔。
再说了,爹交代我,遇到搞不定的麻烦,就去熊叔跟前哭,他肯定有法子。”
“好,晚上吃过饭我陪你去,上山别跑远了。
你们三个千万别分开。”
后半句是叮嘱六子的,长久跳脱,雅儿沉迷山上的药材,走着走着就容易拉开距离。
福禄三人背着装粪的背篓出门。
叶青竹带走堂远和柳承。三人在屋里明显是要商量事。
菱角踮着脚尖弓腰走到东屋窗户边,还不忘招手让盼儿也过去。
盼儿动嘴不出声:“二姐,你偷听。”
菱角猜着应该是:二姐,你就行?
她不来拉倒,菱角半蹲在窗下,把耳朵贴近窗台。
屋中,叶青竹沉声跟两个弟弟分析。
“万叔果然不是普通猎户,今夜我跟长久过去探探底。”
堂远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大哥,你说有没有可能,万叔跟熊里正原来都是什么江洋大盗,土匪贼寇?
你看万叔地也不种,徭役也不去,那熊初默作为里正肯定也不用去吧?”
柳承:“三哥,那些说书的不能信。
我反而觉得,他们跟昌黎城那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如果是这样,更役之事,应该不算难事。”
堂远反驳道:
“承哥,换做是你,好好的繁华大城不待,能因为什么跑到这种偏远山沟沟里来?”
柳承老实道:“我说不上来,但是他俩肯定不是戴罪之身。”
“哦?你怎么知道?你有证据?”
叶青竹制止二人:
“别争了,万叔走之前单独交代我,遇事先保住人,护好你们。
不管他们隐藏了什么身份,只要不伤害到咱们,就装不知道。
今夜如果长久那边能顺利,咱家的事不算大。”
堂远问道:“那大哥,咱们的地,还开吗?”
叶青竹真想给他一拳。
“开啊!不想填饱肚子了?
如果真迎来乱世,你觉着就咱手里这点银子,有个屁用?粮食才是最要紧的。”
“万一我真不得不替万家多干一份,家里可就靠你们了。”
菱角在外边听个大概,竟然瞒着他们,真不是兄弟。
尤其是听到大哥交代两个比她小的,让她更是不服气。
“大哥,你走了我是老二,咋找他俩不找我啊?”
远处的盼儿眼皮直跳,姐姐哎,你个偷听的还敢理直气壮质问大哥?
怕不是嫌自己过得太舒坦哟~
果然,东屋传来大哥一声吼。
“叶凌儿,你给老子滚进来!”
菱角梗着脖子进屋,在东屋门口就被大哥一把拽到里边,老三老四紧张地关门。
“干、干啥啊?”
叶青竹一巴掌捂在脸上,尽量心平气和问:
“为啥偷听?”m.χIùmЬ.CǒM
“还不是你们神神秘秘不正常?
我以为你们计划什么捉弄人的把戏呢,谁知道是这个呀。”
“除了你,还有谁?”
“没啦,就我一个,盼儿死活不过来,六子小七不是上山了嘛。”
“叶凌儿,你觉得就你今天这一出,我放心让你管家啊?”
“我咋啦?这叫及时掌握消息,真有个什么,我也有心理准备。”
“哼!这是在自己家,换了别人,不往死里打你?”
“嘿嘿,大哥,别这么严肃,老的快。”
叶青竹脸色黑了又青。
“要不,我跟大哥去服役?
我力气大,吃得多,给家里省粮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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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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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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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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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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