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鬼鬼祟祟来开门的是项世博本人。
俩人在小门缝对视一眼,那如出一辙的苦笑,好似在以镜自照。
项世博反手关了门,在后门处找了个僻静之地跟崔良澈商讨对策。
“没想到这帮老家伙如此坐不住。”
崔良澈哈出一口白雾,忿忿道:
“你要不要去户房查一查册子?
就那些只产柴禾的破山,你诓了他们四千九百……唔唔!”
项世博慌张的看看左右,瞪着崔良澈道:
“什么我诓的?那些山契是永久产业!
我还嫌要价太低了呢。
再说了,咱们仨一起定下的,别往我一个人身上甩。
啧~来一趟是找我不痛快呢?”
崔良澈学了他的样子揣手,蹲下,吸溜鼻子。
“我找你想招儿来的。
烦死我了!”
“我不比你烦啊?
都快住我家了。
我是借口上茅房躲出来的,赶紧的。”
崔良澈乜他一眼道:
“咋?还想回去?”
项世博呲牙咧嘴看着自己单薄的衣裳,疑惑道:
“就这么跑啊?”
“那不然呢?等谁给你披狐裘啊?”
项世博哎的一声,俩人猫着腰钻入小巷子。
很快两行脚印混在路上,再分辨不出方向。
叶家的晚饭很丰盛,原本准备过年吃的好东西,大半都被盼儿翻找出来。
两位兄长回家,实在值得庆贺。xǐυmь.℃òm
这一年过得尤其快,二姐出嫁不能回来,但家中多了大嫂和未出生的小侄子。
日子最会勾引人,总在不经意时给你一点甜头,让你探寻以后多精彩。
柳承看着门外的两位不速之客,脸上的笑还没来得及收。
项世博和崔良澈都挂着清鼻涕,缩脖端胛可怜巴巴站着。
两双眼中不无讨好。
这日子挑的,他都不忍心赶人了。
“进来吧,暖和暖和就开饭了。”
这两个是临时决定躲起来的,连他们两家亲人都不知道他们要来大湾村。
叶家人就更想不到了。
俩人一进门,热浪夹杂着食物的香,吸鼻涕的同时狠狠吞了口香气。
盼儿和雅儿目送人进了东屋,直到大锅冒烟。
“五姐,快!”
“哦。”
噼啪乱响之后,最后一道菜可算出了锅。
盼儿却为难了,好菜都在炕桌上呢,县令大人来干啥呀?
早不来晚不来,现在找碗分菜都不好看。
“唉……可惜了那么一大桌子。”
盼儿轻轻敲了下妹妹的头,小声警告道:
“别被里边的听见。
这顿吃不上就算了,明日还有呢。
就是不能跟三哥四哥叙旧了。”
王金枝在门边招招手,雅儿凑过去,只听大嫂说,让她们俩洗涮的先放着,先放着进屋吃饭。
“跟县令大人一个饭桌,不好吧?”
王金枝道:
“你大哥让我来叫你们的,听话就是。”
就这样,东屋炕上挤挤巴巴坐了十一个人。
长久和小鸢都是常来的,多出来那两个,柳承说把他们当蹭饭的就好。
这话没遭到反驳,主要也是他俩不知礼在先。
蹭饭就蹭饭吧,总比被人堵家里强!
兄弟家人之间的体己话没法说,从头到尾都在看这两个城里人朝嘴里塞吃的。
长久眼疾手快给小鸢抢了块鸡肉,福禄夺到个鸡腿,转手给了妹妹。
堂远不管那个,好几个月没吃盼儿做的菜了,就惦记这一口家的味道。
眼看菜盆子要空,不能饿着妹妹。
一块肥瘦刚好的五花肉落进盼儿碗里。
不过那么大一条油炸小鲫鱼是哪来的?
堂远大眼睛溜一圈,嗯?承哥这眼神儿要吃人啊。
项世博恨不得自己眼瞎耳聋,老崔啊老崔,害人不浅呐。
今晚要是住雪窝子,明天白狼县县令就是一具冻死骨啊。
叶青竹专心给娘子掐鱼头,把肉厚的地方给了王金枝。
长久几个小的打眉眼官司,饭桌上一时间安静得吓人。
堂远直接盯着人发问:
“我说这位兄弟,解释一下?”
柳承用脚碰了下三哥,看着不知所措的盼儿,心里涌上自责和心疼。
“盼儿,你吃你的。”
盼儿:不我不敢。
在盼儿瞪大眼睛注视下,柳承给崔良澈夹了一筷子青菜。
“这是开春晒干的扫帚苗,可嫩了。
感谢崔伯母帮我二姐度过一难关。”
扫帚和嫩二字,加重了一两分语气,傻子都听得出意有所指。
堂远略微一琢磨,啊~臭小子你老牛吃嫩草啊!
然后他夹了鸡汤盆里最大一块蘑菇,笑道:
“崔吏怕是不知道,越老的蘑菇吧,越有嚼头,尝尝。”
福禄更坏,给崔良澈舀了汤道:
“喝口热乎的好上路。”
项世博被小米饭里呛了下,死死压制着咳嗽,头都要钻桌子下去了。
长久不甘示弱:
“大葱炒鸡蛋,没腥没臭,各个是好蛋。”
崔良澈:拐着弯儿骂人呢?
雅儿和小鸢把盼儿夹在中间,感觉到氛围不对就猛扒拉饭碗。
撂碗,放筷子,把五姐带走。
动作一气呵成,没人指点她们俩一句。
项世博嘴边挂着汤汁,磨蹭着道:
“感谢款待,我吃好了,诸位慢用,呵、呵呵~”
屋门带上,谁也没了吃饭的兴致。
叶青竹用垫桌角的帕子擦擦手,这才正眼看崔良澈。
身上的气势是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老辣和威压。
崔良澈不争气的打了个嗝儿。
“崔吏,是故意的?”
崔良澈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没,我怕她吃不着。”
叶堂远掏出怀里的一堆银挂件,找出银牙签剔牙,轻蔑道:
“吃不饱用你操心?”
那一大串,最显眼的就是个银算盘。
柳承好险绷不住脸,眼神转向别处缓了缓,才重新审视崔良澈。
“我……柳承,你没跟家里说吗?
一条小鱼儿,咋就惹恼了你们几个呀?”
崔良澈双手一拍,他是真手贱,好好的一局棋,嘶~别是要掀桌子了吧?
可他下意识的,脑子反应过来,夹菜的手都缩回来了!
王金枝拿出当家大嫂的架势,语气不善道:
“崔吏也是读书人?
莫说现在没如何,就算是有个上下,这桌子上多少双眼睛呢!
怎么?你是想害了我家盼儿不成?
收起你们城里人勾三搭四的手段,我们可是清净人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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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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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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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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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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