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老头这个暴脾气,管他天王老子,心中不满,不吐不快。
叶青竹道:
“也就这一两天,县城应该就有人来张贴告示。
那些大人物,不可能给咱们这儿留个空城的。
各家回去点点钱财,可行的话,咱们跟新村的,两家合一家。
这样,大家伙都能过得下去。”
叶青竹的办法,可以说是只能救急。
收容的流民啥都没有,靠着县城给的救济粮,能撑两三个月而已。
开春之后,活下去没问题。
但不远处就是大湾村,家家有粮有田,就怕他们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但如果因为这次加赋,把他们融合在一块,或许就能好些。
大湾村这边自然是好接受的。
舍点钱粮,就能保住自家一口人的话,他们是赚了的。
“只能说,这是个投机取巧的办法。
我现在要去趟新村,你们也回去好好商量。
别让我知道谁家又两口子打架,婆媳互骂。
有那个力气,都给我下地开荒去。”
眼睛从这些人身上扫过,警告的意味很明显。
毕竟上一次征兵加税的时候,就有好几家吵着吵着,火气太大动了手。
叶青竹走远,众人才散去。
福禄回家一看家中那个慌乱,就赶紧说了大哥的办法。
堂远把手揣在袖子里,边转悠边摇头点头的。m.χIùmЬ.CǒM
“大哥咋这么会算计呢,这买卖不亏。”
“哎呦呵,那这么说,王小鹅又得着急了。”
“不对不对,户数对不上,到时候大哥怎么分配呢?”
福禄懒得理三哥的自言自语,又让两个姐姐该干啥就干啥去。
不能说大哥钻空子,另辟蹊径而已嘛。
再说县城那边还有四哥兜底呢。
叶青竹去新村的路上,就碰到了衙役。
远远看着,有说有笑的样子,叶青竹眯了眯眼。
“哟,这不是叶老大嘛,溜达呢?”
叶青竹笑着答:
“新安置的那些人,有点小事处理一下,该不会是今年的更役告示吧?”
那俩人换了表情道:
“没啥事儿一起回吧,贴上就知道了。”
内容跟堂远传达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一项,看起来通情达理。
“凡无壮丁以充军者,纳铜钱二千五百;
无服更役者,纳钱四百八十;
余粮、草、薪、布等如下……”
消息喜忧参半。
没有叶青竹想的那么糟。
但没有几家高兴的起来。
贱命二两半,爹不换娘换。
新旧村民混在一块,好几百人。
既然花银子能解决,那就没大事儿。
只不过叶青竹没防住另一群利欲熏心的人。
卖房子嘛,不值钱。
卖地嘛,舍不得。
百姓能凑钱的渠道就那么多。
放银子钱的人闻风而动,如蝗虫过境一般,开始席卷大小村庄。
雅儿跑回来的第一件事,不是问家里怎么解决税赋,而是小脸凝重的找叶青竹。
“大哥,我在县城看到了二秋哥,他是不是跟人借钱了?”
血汗一分一分的送走,叶青竹正在忙着计算。
雅儿问的东西,他几乎是没过脑子。
“你自己回来的啊?
二秋借钱干啥?”
雅儿抢了大哥的毛笔,皱着眉头道:
“大哥,你还不知道吧,现在好多人在放印子钱,利钱高的可怕。”
叶青竹安抚道:
“咱又不是没见过……
你是说李二秋借印子钱去了?!”
雅儿点头:
“我看着像,大哥,那帮人都是吞银子的,你要不要去提醒一下?”
叶青竹这下坐不住了。
“你啥时候看见的人?
回家了没有?”
想了想,下地穿鞋道:
“我去李家问问,有事找你姐。”
出了一身汗,雅儿现在有点打哆嗦。
在村子走了一圈,叶青竹后背越来越凉。
现在为止,有一半的人家都被圈进去了。
九进十一出,他们怎么敢的啊!
面沉如水的叶青竹,端着胳膊又去了一趟新村。
那边的人连粮食和草料都交不上,每家都有借条!
“你们的脑子呢?
啊?
为什么没人来找我?”
叶青竹站在大树下,声音响彻整个村子。
气吗?
自然啊,他本以为自己做的够可以了,他们有难处,会找他说一说。
可是一个人都没有。
他们宁愿去借,高昂的利息会压死这些可怜人。
他们里边有用田产抵的,有用闺女抵的,总之人家看上什么,他们就心甘情愿给了什么。
叶青竹手里,是厚厚的一沓子借条。
上边有些好像沾的是泪痕吧?
“你们可真厉害。
徐叔,养熟一亩地,五年够不够?
潘四槐,这银子还不上,你要把唯一的儿子卖了吗?
最可恨的是你王小鹅!
托我给你女儿说媒,这家不好,那家不行,现在你干的叫什么事儿?
你自己说,这么当爹的?”
在场的,没几家干净。
侯家是因为老爷子还明白,死拦着没让借。
但棺材本也好,儿媳妇的私房钱也罢,一家子凑够了税钱。
也不知是谁带头啜泣出声,黑压压的人群里,此起彼伏的哭声。
悲与悔都有,更多的是无奈。
徐祥使劲儿吸鼻子,开口道:
“青竹,你让大伙咋开口啊?
自己的胳膊还没长结实呢。”
卢家也没借,他们用了卢换准备娶亲的钱。
但卢守田还是帮大家说了心里话。
“家长里短的,不管你年纪多大,当村长就得管事儿。
可这是征兵征税,你还是孩子呢。”
叶青竹这才知道,原来整个村子,是商量好的瞒着他。
刚十七岁的少年,无力的仰头望天。
情之重,他甚至承受不住。
脖子上的青筋跳动,叶青竹咬牙问:
“还有谁,把借条给我。”
手里的那些,是他用看看的借口拿到的。
一家又一家,他走过那些熟悉的门槛。
然后心情沉重的离开。
如今这些握在手中,灼着他的肌肤。
菱角堂远几个站在人群里,看着大哥情绪失控。
“老三,家里……”
“二姐,你不用说了,我心里都有数。”
良久,没有人再举手。
叶青竹不得不发问:
“还有谁家藏着借条,赶紧给我!
李二秋?”
李二秋倔强的跟叶青竹对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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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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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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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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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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