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听宋昭有此一问,她倒也很快沉默下来。
宋昭眸色愈黯,冷笑道:“看来这宫里头的旋斗攀扯到了宫外,后劲着实要大得多。”
容悦道:“原也是我想的浅了。这‘贵人’哪里是那么好当的?皇上多疑,这件事若不能尽快查明原委,皇上迟早会怀疑到自己身边的人身上。
这时候所有的好处若都让昭儿你一人捡了,那皇上可能会先信了你是能助他逢凶化吉的贵人,但慢慢的,也会将你疑成了要谋害他的罪人......”
宋昭顺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谋害帝王这件事若是成了,那承煜这个贵子,当然是继承大统的不二人选。这件事若是不成,我成了‘贵人’,在后宫的地位更是要扶摇直上。此事怎么算我都是利益既得者,也不怪皇上会怀疑。”
“这......咱们千小心万忌惮的,没想到还是着了旁人的道。可这事又会是谁做下的?”容悦既是担心又是不解道:“怎么皇上独独看上的那名女子,就刚好是刺客?侍寝前梳妆打扮的时候,都是有嬷嬷查身的,那匕首又是怎么带进去的?且楼船守卫森严,怎就能让刺客就那样轻易的水遁跑了?”
她缓一缓,又忽而道:“是惠嫔?可她是皇上安插在后宫的棋子,她本事再大,手也伸不到宫外来啊......”
宋昭轻描淡写地说:“这件事究竟是谁做下的,也不用咱们费心去想,有人要谋害皇帝,多得是人严查此事。如今我要想的,是怎么先将‘贵人’这个名号从我头上摘去。可别今日贵,明日罪,一字之差,倒落了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容悦思忖片刻,缓声道:“其实这事也不难,瑶嫔不也是救驾有功吗?”
宋昭略略颔首,应道:“这好处落在我身上是劫,落在旁人身上或许能成福气。婉姐姐那儿应该还不知道这消息吧?”
容悦道:“她对皇上死了心,怕是知道了也懒得理会。”
宋昭默了默,继而冲守在门口的小福子招招手,
“小福子,你来,本宫有事要与你交代”
*
次日,萧景珩遇刺的消息便在后妃间传开了。
人人都去看望了萧景珩,便是连一直和萧景珩僵持着的宁婉霜,也去了。
不过她对萧景珩只是淡淡的,走流程似的问了他安好后,就匆匆告退。
但他肯去看望萧景珩,萧景珩也打发走了别的后妃独独留下她一人,
在别的后妃眼里看着,多半是她又要复宠了。
故而又过了一日,赶着大清早,后妃们就都涌去了宁婉霜房中与她请安。
今日宋昭以有着身孕为借口没来,
宁婉霜瞥了一眼她空置的座位,饶是满腔阴阳怪气的口吻,说道:
“哎呦,要说那懿妃还真是个有福气的。那替皇上挡下一刀的斑黄胎玉,可不就是她送给皇上的?皇上当个宝贝日日稀罕着,这下好了,那块烂玉救了皇上的命,懿妃这可是又立了大功了。”
容悦却说:“贵妃娘娘此言差矣,懿妃这事不过是凑巧罢了,若说救驾有功,还得算是瑶嫔娘娘。”
“瑶嫔?呵~”宁婉霜冷嗤一声,不经意白了瑶嫔一眼,道:
“本宫倒是不知道了,你夜半三更的藏在皇上的衣柜里做什么?是久不沐圣恩,想着能瞧见皇上和别的女子欢愉,也能给你解解馋是吗?”
瑶嫔臊得脸红,低头懦懦道:“臣妾......并无此心......”
宁婉霜道:“你胸口揣了什么脏心思,唯你自个儿心里有数。且你那算是什么救驾?人都要跑了你扑上去添乱,白白被划拉了一刀不说,还拖延了侍卫捉人。
要本宫说,到底是不如懿妃的。你们是不知道,当日在苏州的时候,本宫与懿妃陪着皇上出街之际,遇着了一个当地有名的神算子。”
“神算子?”颖妃接话道:“可是檀越之?”
“哟?颖妃也知道?不错,正是他。他当日算出了皇上此番南巡会有血光之灾,但会遇着一贵人相助,能让皇上逢凶化吉。如今想来,那贵人说的该就是懿妃了吧?”
宁婉霜闲话两句,许是觉着累了,慵懒地打了个哈气后,随口道:
“总归无论是懿妃还是瑶嫔,谁攀上了这‘贵人’的名号,谁可就离着飞黄腾达的日子不远了。好了,与你们说了这会子话本宫也乏了,都各自散了吧。”
宁婉霜无心之言,听入瑶嫔耳畔,当下瞧着她神色就已经变了。Χiυmъ.cοΜ
为了在萧景珩面前表现救驾有功,瑶嫔被曲嫣然割断了手筋,太医说即便她完全恢复了,往后这右手也是不能再自如活动。
为着此事,萧景珩也赏了她许多赏赐。
但那些身外物,她要来又有什么用?
宫里头的女人,没有恩宠,这辈子也就没了指望。
这日瑶嫔回到自己房中后,婢女芙儿见她郁郁寡欢的,也是替她鸣不平,
“奴婢也替娘娘觉着委屈。明明是您为了护驾连命都豁出去了,现在却偏偏又要便宜了懿妃?她诞育贵子,如今再得身孕,要是让她成了皇上的‘贵人’,日后娘娘岂不是还得看着她的脸色了?她到底是从娘娘宫中出去的,如今她这般得意,娘娘却......”
她这鸣不平的话说着说着就失了分寸,瞧着瑶嫔的脸色不对了,芙儿连忙自顾掌嘴起来,
“奴婢失言,还请娘娘恕罪......”
“罢了,本宫怪你什么,你说的也是实话。这些议论要是从外人口中说出来,只怕会比你说的更难听。”
瑶嫔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张暗疮横生的脸,心里也是难受得紧。
她入宫伺候萧景珩五年,才不过爬到了嫔位,
宋昭是从她宫中出去的,如今眼瞅着都要成贵妃了,要她怎能甘心?
“这‘贵人’的名号落在谁头上,还说不准!那个算命的说皇上会得贵人相助,那这贵人既可以是懿妃,也可以是本宫!”
瑶嫔深吸一口气,转而看向芙儿,问道:“本宫记得此次南巡,钦天监也有随行?”
芙儿颔首应下,瑶嫔便从妆台屉子里取出了一叠银票交给她,
“你去将这些银票交给监正。”
芙儿翻了翻手中厚厚的银票,诧异道:
“娘娘,这可是您这些年攒下的所有存银了,一并交给了监正,这......”
“和本宫的前路比起来,这些不算什么。你把银票给他,再替本宫给他递句话。”
话落,瑶嫔冲芙儿招了招手,待她凑近后,这才附耳嘀咕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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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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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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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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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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