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宋昭正闲在住所给萧景珩缝制香囊的时候,
云杉突然蹦蹦跳跳地跑了进来,一脸欢喜地说:
“小主~你看这是什么?”
她藏在身后的手突然奉到了宋昭面前,宋昭这才看清她拿着的是一捧迎春花。
宋昭将花束接下,凑到鼻尖儿嗅了嗅,笑着说:
“这才十二月初,温泉山庄的迎春花竟都开了?”
云杉道:“奴婢也是刚才从膳司回来的时候正巧碰见了迎香,她说三苑里的地气最暖,开了迎春,她要采回去给宸妃娘娘。奴婢想着这花小主也喜欢,就也跟着采了些回来。”
宋昭攥着花束的手紧了紧,略一沉吟道:“花儿既开了,无人观赏倒要它白白荼蘼。左右今儿个也闲着,你陪我去走走吧。”
主仆二人有说有笑的去了三苑里,瞧着迎春开得鲜艳,忍不住就顺着花圃往深处去了。
走进去四五丈远后,宋昭瞧见有两名穿着褐衣的宫人正猫在角落里议论着什么,
温泉山庄和在宫里的规矩一样,能穿褐色服制的宫人,那都是在御前伺候的。
宋昭放缓了脚步,躲在柏树后头,听他们议论道:
“你听说了吗?皇上今日可动了大怒了!方才在碧桐书院里面见朝臣的时候,当着顾尚书、刘尚书还有齐掌司的面,痛斥了护国公夫人一番,还说要严办此事!”
“闹得那么大谁能不知道?只是护国公两袖清风的,倒没想到他夫人竟然那样能贪!眼瞅着这下皇上对护国公肯定也要心生不满了。我听说这事还是太后手底下的天玑办查出来的,太后最重规矩,现在闹出了这样的事,太后必然也要追究。”
“你猜猜看,护国公夫人这次会落下个什么结局?”
“要想肃清这种风气,八成是要用些雷霆手段,能保住命都算她幸运了。”
宋昭听到这儿再也耐不住了,立马就冲到了两名宫人面前,
她跑得很快,也没看脚下的路,险些被枯枝绊倒摔了一跤。
云杉快步跟上她,搀着她立稳身子,“小主慢些,别摔着。”
宋昭哪里还顾得了旁事?
她有些失态地追问宫人,“你们在议论什么?说仔细点!”
宫人怎敢回她这话?慌慌张张说了句‘宋常在安’,便脚底抹油跑了。
宋昭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手中不断搅动着绢帕,在原地来回踱步。
云杉也有些慌了,“小主,好像是夫人出事了,怎么办啊?”
“不行,母亲闯了祸,肯定是要连累父亲的!我是宋家的女儿,宋家遭难我若坐视不理,来日倒霉的人便轮到我!”
“小主可得想个法子,得救救夫人!”m.χIùmЬ.CǒM
“这时候我不好直接去找皇上......我去求求宸妃,她应该能在皇上面前说得上话。”
宋昭病急乱投医,又是肉眼可见的乱了阵脚,
只等她踉踉跄跄一路小跑着走远后,站在暗处全程目睹了一切的迎香这才现了身。
今儿个去采花,是宸妃故意让迎香偶遇云杉的,
她们料到了宋昭会来看个新鲜,所以一早就安排了那两个‘御前宫人’,故意要他们将姜氏遭难的事说给宋昭听。
眼下见宋昭谎成这样,迎香不禁嗤笑,心头暗暗想着:
如此蠢货也配和自家娘娘争宠?实在是不中用。
宋昭赶去宸妃住所的时候,宫人说宸妃歇着,将她拦在了门外面。
情急之下,宋昭也顾不得什么规矩,竟端直跪在了宸妃寝殿门外,痛陈道:
“宸妃娘娘,嫔妾母家出事了,娘娘慈悲,求娘娘救救嫔妾的母亲!”
她一边说,一边叩首,
跪了片刻,寝殿门开了。
宸妃穿着一身绛红色的寝衣,比春花还明艳地立在门口,
轻佻的眼神自上而下打量了宋昭一番后,才慵懒地打了个哈欠道:
“本宫不是不想帮你,只是你母亲的罪过是被太后查出来的,现在是太后要严惩她,你说本宫能怎么办?”
她说着,假模假样地走上前,将宋昭从地上搀扶起来,
一边帮她抹眼泪,一边劝道:
“你也别哭了,事情发生了总得想法子解决不是?本宫瞧着太后很是心疼你,左右这件事也是太后先恼了,不如你去求求太后?”
宋昭啜泣道:“可是......太后会帮嫔妾吗?”
“见面总还有三分情,你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过你要去就得快点了,现在圣旨还没下,一切都还有转圜的余地。你若等圣旨下了再去,那才是真的无力回天。”
宋昭闻言匆匆与宸妃告退,临走之际更是慌乱到连帕子掉在地上了都顾不上捡。
宸妃看她失了魂的样子,笑得愈发得意,
后脚赶回来的迎香随意将宋昭落下的帕子踢到了一旁,笑着凑上前对宸妃说:
“娘娘,宋昭这会儿怕是慌过头了。她现在去找太后,再在太后面前失了分寸,只怕太后对她的印象,也会大打折扣。”
宸妃扬绢掩面,笑得肆意:
“她也是个上赶着的赔钱货,那姜氏又没生她,她倒一口一个母亲叫的亲近。”
迎香偷笑道:“也不怪她慌了。毕竟姜氏获罪,她日后就成了罪妇的女儿,自己的前途都没着落了,能不慌吗?”
宋昭是真的慌了,
她慌到在温泉山庄一路小跑,这般失礼的样子,被许多宫人都瞧见了。
然而就是这样三魂不见七魄的一个人,却在临近太后住所时,忽而放缓了脚步。
太后修身养性,又喜清净,温泉山庄西侧有一片竹林,她就住在后面的修竹堂。
这会儿宋昭警惕的环顾四下,见周遭并无往来宫人,拉着云杉就钻到了竹林深处。
“东西给我。”
她的语气忽而变得十分淡定,脸上慌乱之色也荡然无存。
云杉从怀中取出了一盒水粉递给宋昭,
宋昭抿湿薄唇,用指尖蘸取了少量的水粉,覆在了原本粉红的唇色之上。
水粉颜色一遮盖下去,立马就衬得宋昭气色极差,像极了遭逢变故,被吓到面无血色的模样。
她举着一面小小的铜镜,不慌不忙地整理着自己的仪容,
即便要让人看着憔悴,她也得先确保自己是个憔悴的美人才行。
而在她为自己添病妆的同时,云杉也没闲着。
她用手帕垫着手,快速将松软的泥土挖出了一个坑来。
等她把坑挖好,宋昭这边也都准备妥当了。
她抬眸看向云杉,故作虚弱地问道:
“如何?”
“小主看起来就像是真的生病了一样!明眸含泪,唇色发白,饶是谁看了都要心疼死的!”
宋昭从容一笑,顺势将水粉盒子丢进了新挖的坑里,
等云杉将泥土填平后,主仆二人才竹林里出来。
宋昭清了清嗓,脸上淡定自若的表情须臾转为失神的惶恐,
而后三步并两步跑到了太后寝殿外,双膝砸地跪在地上,
她一边落泪,又一边极力忍着哭腔,只用略带沙哑的嗓音,哽咽着说:
“嫔妾常在宋氏,求见太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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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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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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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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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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