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萧景珩与惠妃因着距离铁锅最近,皆被溅起的油花泼到。
萧景珩略习过武,反应还算迅速,事发瞬间,他立时敞袖遮蔽身前,只被星点油渍烫伤了他的手背。
而惠妃的运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她本就身材矮小,油花溅射在她的脸上,落下了密密麻麻的红点麻子。
她尖叫了一声,捂着脸后退连连,
而方才落入锅中的那个‘重物’,此刻或是因着高温难耐,这才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他撕心裂肺地吼叫了两声后,便在沸腾的热油里没了动静。
人群中不知谁惊恐地高呼了一声,
“是三皇子!”
油锅中,承璟......【为避免观感不适,就不详描了】
惠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她发疯似地大喊:
“救人!快救人!”
萧景珩亦是震惊到无以复加,一时气血上涌,哽住喉头发不出声来。
此间场面恰如炼狱,
油锅滚烫,何人敢救?
且别说是救人了,就是连看,大多数人都没那个胆子。
昭华离铁锅站得很远,但也是被吓得骇住了,
她忙捂上若馨的眼睛,自己也别过脸去,不敢看这残忍可怖的一幕。
最终还是安王和祁王最先冷静下来,安王喝众人后退,祁王则快步上前,以一根手腕粗的烧火棍抵住铁锅的底部,将其翘起倾倒。
铁锅侧翻在地,热油如泄洪滚滚流淌,
承璟面朝下瘫着,此刻已是没了动静。
他浑身上下一块好皮也不剩,伤势颇为严重。
宫人们用裹了水的布子垫着,忍着高温将承璟救起来,放在了步辇上,抬往偏殿去请太医医治。
惠妃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人后脊发凉,
她脸上被热油烫伤的地方,已经快速长出了水泡,密密麻麻与痘症相仿,
但她完全不觉得痛,只是紧紧地抓着萧景珩的衣摆,哭着说:
“皇上!咱们的儿子......”
话音未落,因着大恸的缘故,她便体力不支昏厥在萧景珩怀中。
前一刻还热闹欢腾的桐花台,此时已然乱作一团,哭声连天,
若馨也被方才那一幕吓坏了,躲在昭华怀中哭得气都快喘不上来。
不过萧景珩此刻也是无暇他顾了,
他命人将惠妃也抬下去好生医治着,而后便快步赶去了偏殿,查看承璟的情况。
昭华见状,低声吩咐云杉道:“你将若馨先抱回去安抚着,我去瞧瞧是什么情况。”
也不单是她,皇嗣受损,后妃就算是装,也得装出表面的关切来,
故而等昭华赶去的时候,偏殿已经围满了人,
她打眼瞧着,萧景珩在殿内不安地踱步,后妃中有人跪地祝祷,有人合掌诵经,倒显得这孩子多得人重视似的。
约莫一刻钟后,郭院判踉跄着从内寝走出来,携众太医纷纷跪在萧景珩面前,满面凄怆道:
“皇上......三皇子他......薨了!”
一语落,殿内恸哭声此起彼伏如啸,
萧景珩亦是摊开手掌抵着额角,遮掩住泛起泪光的眸子,
“昭纯宫的人是怎么办事的!承璟为何会在那铁球之中?”
他盛怒之下,命人将负责准备这个节目的宫人即刻凌迟处死,连带着昭纯宫上下伺候的宫人,也要一并活绞了去。
今日跟着惠妃来桐花台赴宴的两名小宫女,一听这话吓得面失血色,
立马跪在萧景珩面前陈情道:
“皇上,奴婢们实在冤枉呐......自三皇子不幸惹上了瘫症后,惠妃娘娘一心急着想让三皇子早些恢复,于是日日都会让三皇子忍痛练习行步三两个时辰。
三皇子实在是害怕,所以经常会钻到衣柜或者铁箱里头躲起来,叫奴婢们一通好找。今日......今日晨起后,奴婢们发现三皇子又不见了,惠妃娘娘为着不延误给皇上祝寿,就让宫人们在宫中寻着,谁也没料到,三皇子竟然会自己钻到这献瑞的铁球里面去......”
听了这小宫女所言,后妃这才知道惠妃私下里对待承璟是怎样的严苛。
有人哭着说:“惠妃实在是逼得三皇子太紧了,那么小的孩子,她也忍得下心。”
“说来也是要人心寒。如果惠妃能对孩子有些耐心,别给他太大的压力,孩子也不会成日里钻到那些幽暗逼仄的地方躲起来,也就不会酿成今日这样的惨剧了......”
是啊,这件事怎么可能会是有人故意将承璟塞入铁球里的呢?wWW.ΧìǔΜЬ.CǒΜ
一来铁球一直都保管在昭纯宫中,
二来近日除了承欢之外,也没人去昭纯宫看望过承璟,更别提能有机会对他下手了。
说到底,还是惠妃自作孽不可活。
萧景珩伤心至极,直言想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因着惠妃尚在昏迷之中,故而承璟的身后事,萧景珩也就交给了宁婉霜去操持着。
这日昭华回宫后,发现若馨是真真儿被吓坏了,
明明秋凉的傍晚,可她却出了一身汗,无端发起了高热来。
这可急坏了昭华,连忙传了张太医来替若馨诊治。
好在张太医给若馨针灸服药后,孩子的情况渐渐稳定了下来,
“三公主这是心悸受惊了,微臣给她施过针,服用了安神饮,很快便会无恙。只是这几日娘娘得细心照顾着,毕竟这么小的孩子瞧见了那事,说不好心中是会留下阴影的。”
昭华颔首应下,又觉着今日这事实在太过蹊跷,于是又问:
“张太医,为何承璟从铁球中掉落的时候,瞧着像是正昏迷着?这件事......可有隐情?有没有可能,孩子是被人下药迷晕后,塞入铁球中的?”
张太医无奈摇头,“娘娘今儿个也瞧见了,三皇子在油锅里头滚了一圈,人瞧着都熟了七八分,诊脉还能诊出什么来?即便有隐情,也是查无可查了。不过那铁球密闭,三皇子也有可能是因为在里头藏的时间过久,呼吸不畅导致昏厥。”
说话间,小福子躬身入内,低声向昭华报道:
“娘娘,顺嫔娘娘来了。”
昭华道:“请她进来。我瞧着外头的天快下雨了,你取把伞,送你哥哥回太医院吧。”
待人都散去后,昭华与容悦独座偏殿,守在若馨的榻前。
容悦满眼怜惜地看着若馨,心疼道:“可怜若馨了,瞧见了这样的事。不过要说也是惠妃的报应。”
她抬眸看向宋昭,声音渐低沉,“她进言让皇上活埋了承煜,便该想到自己的儿子,也会有不得好死的一日!”
闻她此话,昭华心底一颤。
她想起昔日,她曾负气与容悦提过,惠妃那样对待承煜,那么她的儿子即便是丢入刀山火海,被油烹了去,那也是活该。
想着别是容悦错了主意,于是她牵起容悦的手,低声问:
“容姐姐,这件事......可与你有关?”
“我?”容悦眉宇间陡生的诧异之色,一点也不弱于昭华,
她愣了好半晌,才有些茫然地反问道:“不是你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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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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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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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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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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