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后妃中,唯宁婉霜并未跪下,
她离着萧景珩最近,此刻至他身旁,轻抚他因怒剧烈起伏的胸膛,温声劝道:
“皇上别恼,龙体要紧。这小太监说辞一会儿一个样,也是难以尽信。不如皇上先派人将他的家眷寻来,是非对错,想来也好分辨些?”
萧景珩默许颔首,御前的人看着脸色,立马就着手去办这件事。
而瑶妃则半蹲在地上,哭着反复说她是冤枉的,
她泪水似洪坝决堤,生生将脸颊上厚而重的水粉冲刷掉,落下了两道刷白的印子,
原本藏在水粉下的暗疮也原形毕露,在她因恸哭而扭曲的脸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叫萧景珩看着更是恶心。
时局一瞬翻转,瑶妃此刻的嫌疑着实要大过容悦,
可惠妃却越瞧越觉得此事怪极了,毕竟她认识的瑶妃蠢钝如猪,是做不出这么层层密织之局的。
她心底疑云横生,反倒替瑶妃说起了话,
“皇上,这件事实在是蹊跷得很。如臣妾方才所言,若这件事真是瑶妃做下,那她宫中飞出去的蝴蝶,是断然不可能在沾染了五毒散的情况下,还能活着飞到长乐宫的。”
她仍旧想将矛头往宋昭身上引,可还没等她继续发动攻势,小印子复躬身而入,肃声道:
“皇上,奴才在宫中彻查此事期间,遇着长乐宫外的巡查侍卫有事要与皇上回禀,如今人就在殿外候着。”
萧景珩冷着声音道:“带人进来。”
侍卫得召很快入殿,向萧景珩周全了礼数后,便道:
“微臣是负责长乐宫福晋巡守的领侍。早几日前,微臣便已见过瑶妃娘娘身边的芙儿,常在长乐宫外鬼鬼祟祟的,于是便让下头的人留了个心,暗中观察芙儿的一举一动。结果有人瞧见,芙儿猫在长乐宫近遭的灌木中,拿出了一琉璃瓶,从里头放出了许多蝴蝶来。”
听罢侍卫证供,瑶妃骇然失色,整个人被抽走了魂魄似地倾倒在地。
她的确让芙儿做过这件事,
因着当日她想借由蝴蝶一事,将桃花花粉混入宋昭宫中,暗害宋昭不适之症发作,也与她一样落个容貌受损的下场。
却又私心里害怕那些蝴蝶不听使唤,不往长乐宫飞,白费了她的一番谋算,
于是便提前让芙儿在长乐宫附近用还未下过桃花花粉的蝴蝶试了几次,看如何才能将蝴蝶成功引入长乐宫。
起初瑶妃还想着,即便是被人撞见了,她也可让芙儿狡辩,说是看宋昭喜欢蝴蝶,所以特意抓了送过来,
却不曾想,她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布局,现下却成为了指证她最有力的证据。
见她哑口不语,神思慌颓,宁婉霜没好气地说:
“怪不得那些蝴蝶可以乖乖飞入懿贵妃宫中,原来是你一早就算计好了!瑶妃,你安得是什么心?”
容悦也恨恨地说:“你要害人,还要将脏水泼到我身上去......这便是你常说的将我当做亲姐妹一般看待吗?你的真心,实在是叫人害怕!”
而全程一言不发的宋昭,此刻更是面如死灰,怔怔地看着瑶妃,明眸含泪道:
“我不明白,日日与宸贵妃请安的时候,你都与我有说有笑,十分亲近。为何要害死我的人,竟会是你......”
眼见罪名落实,瑶妃强支起身子,慌忙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做过!”
颖妃横她一眼,肃声道:“那你如何解释,侍卫见到你宫中的芙儿在长乐宫行鬼祟之举?总不能是芙儿自个儿想要害懿贵妃吧?”
“我......我......”
这会儿瑶妃算是被彻底逼入死胡同里了,她还能解释什么?
她总不能说,她原本是打算用桃花花粉去害宋昭的吧?
见她吞吐至此,凭谁都能看透她心里藏着的鬼。
萧景珩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眯着眼睛,满是鄙夷地打量着瑶妃,
“你素日与昭儿亲近,彼此从前更是有过同住的情分。你为何要做出这种事?”
瑶妃泪垂满面,跪在萧景珩面前正要解释,
却不料云杉也是‘噗通’跪下,抢在她前头哭着开腔,
“皇上,这件事都怪奴婢!”
她举手用力掴了自己两耳光,哭成了个泪人,
“昔日瑶妃娘娘曾对我们主儿说了不该说的话,奴婢谨遵皇上口谕,只得掌掴了瑶妃娘娘,让她长个记性。只怕瑶妃娘娘正是因着此事,才会对我们主儿怀恨在心,做出这般阴毒之事来!”
云杉泪眼与瑶妃惊愕的眸光对上,声声啼血质问道:
“瑶妃娘娘若是对奴婢心存不满,您大可以冲着奴婢来,可我们主儿却是真心与您亲近的,您怎么狠得下心......”
云杉所言或许旁人不知,但当日萧景珩的确交代过云杉,若是有人胆敢对宋昭提及从前种种不好的回忆,那么无论是谁,云杉皆可教训她。
此刻萧景珩眉心紧锁,不听瑶妃半句哭诉,只肃声问伺候瑶妃的宫人,云杉所言可否当真。
事到如今,哪里还有人敢对萧景珩撒谎?m.xiumb.com
伺候瑶妃的宫人一个个都如实交代了,
“云杉姑姑确实是......掌掴过瑶妃娘娘。为了此事,瑶妃娘娘回宫还发了好大的脾气。”
这下瑶妃连谋害宋昭的动机也有了,
强证之下,她已是辩无可辩。
只看她如同一滩烂肉般在地上艰难爬行着,抓着萧景珩朝服的下摆,绝望地哑声哭诉道:
“皇上,臣妾真的没有......皇上......”
“滚开!”
萧景珩待她哪里还有什么情面?
抬脚便将瑶妃踹到了一旁,继而愤然起身,怒气腾腾地指着她骂道:
“你这毒妇!实在是歹毒至极!”
他喘着粗气,转而看向宋昭,尽力敛正容色,
“昭儿,她意图戕害你,朕便将处置她的权力交给你,你要如何处置这个毒妇都可!”
宋昭一开始并未接下萧景珩的话,而是凄怆拭泪,于心不忍道:
“瑶妃姐姐与我交好,我从未想过只因一丝嫌隙,姐姐便要置我于死地,更是错害了三皇子,误了孩子的后半生......”
惠妃闻听宋昭此言,眼尾的余光狠狠地瞪着她,
她是不信宋昭的,可她又能有什么法子?
而瑶妃从宋昭口中听出了一线生机后,
便忙爬到了宋昭身前,死死地攥着她的手,乞求道:
“宋妹妹,你向来心善,你不会让我蒙冤的是不是?不是我,真的不是......”
“心善?”宋昭强忍眼底翻涌的泪水,决绝地拨开瑶妃的手,高声质问她,
“便是因着我的心善,我便活该被你暗害至此吗!?”
她霍然起身,向萧景珩深深福礼下去,
“萧郎曾与我说过,启朝律法严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瑶妃害得承璟后半生都要瘫在床上......”
她缓一缓,深吸一口气,似是做出了什么艰难的决定一般,字句掷地有声道:
“那便请萧郎对她行膑刑,让她也受着孩子的苦楚吧!”
【膑刑:夏商五刑之一,又称刖刑,是断足或砍去犯人膝盖骨的刑罚。历史上孙膑就是因为受了膑刑后,才被人称其为孙膑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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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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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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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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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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