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嫣找到程盈的租房,在门外摁门铃,等了许久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秦嫣心下一惊,回头示意阿路。

  阿路跨步上前,哐哐几下,将大门撞开。

  公寓里没有开灯,一片漆黑,只能勉强看见一个倒在阳台门口的身影。

  秦嫣慌忙跑过去,靠近才嗅到丝丝血腥味,心里当即咯噔一下。

  身后,阿路摸到电灯开关,“咔哒”一声,屋内瞬间亮堂。

  许是受到光线刺激,程盈本能地抬起手挡住眼睛。

  秦嫣看到她血迹斑驳的手臂,二话不说,转头交代阿路,“送她去医院。”

  “是!”

  阿路抱起程盈,突然的悬空,让程盈彻底清醒过来。

  “谁!你……”

  挣扎间,程盈看见秦嫣,不由得震惊,“秦总,你怎么来了?”

  秦嫣冷着脸,“先去医院处理伤口,其他事回头再聊。”

  “不……不用。”程盈用尽全力从阿路怀里跳了下来,“我有经验,这些伤没什么事,我自己能处理。”

  有经验?

  秦嫣皱起眉,“你经常自残?”

  程盈一愣,下意识将手臂藏到身后,像是觉得羞耻一般。

  她低着头,苦涩地笑了笑,“我这样是不是很恐怖?”

  每次遇到无法排解的痛苦和压力的时候,程盈都会选择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来释放。

  她知道这种行为不好,但她控制不住。

  只有在刀刃划破肌肤的时候,她才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是有血有肉的。

  今天跟程母打完电话,有那么一瞬,她真的很想从阳台跳下去。

  好在穿堂而过的风让她清醒,她是冤枉的,不能就这样走了,会辜负秦嫣对她的信任。

  所以,她还是用起老办法。

  没想到,会让秦嫣看到……

  程盈越发觉得愧疚,泪水夺眶而出,“秦总,我问过我妈了,她不肯说,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会跟千季联系上的……”

  秦嫣走近,轻轻拉过程盈的手,“先处理伤口。”

  这句话猛地撞进程盈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一下子就泣不成声。

  阿路站在旁边,第一次看到一个女孩子哭得这般惨烈。

  他一直很讨厌女孩子哭,觉得麻烦讨厌,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会看着程盈哭,心里头也跟着不好受。

  阿路犹豫片刻,选择默默地退出公寓,留给她们两个女生聊天的空间。

  程盈哭了很久,像是要把这辈子的泪水都流干了一样。

  哭到最后,嗓子干涩嘶哑。

  望着秦嫣,程盈还是忍不住掉眼泪。

  秦嫣轻笑,抬手蹭去她脸上的泪水,故意逗她:“我知道我丑,但是你是第一个被我丑哭的人。”

  程盈连忙摇头,“不,不是的,我……只是感动。”

  从小到大,没有人关心过她。

  只有秦嫣,在这种关头,还只念着她的伤。

  随后,秦嫣找来医药箱给程盈处理伤口。

  伤口不深,但是有好几道。

  擦去血迹后,还能看到横七竖八的旧伤。

  秦嫣蹙眉,怪不得程盈一直穿长袖,原来是为了掩盖手臂上的伤痕。

  像这种长时间的自残行为,大多数是原生家庭的问题。

  念及此,秦嫣貌似随意地开口:“你跟我聊聊你的家庭情况吧。”

  一开始,程盈还不太愿意打开心扉,聊的都是一些秦嫣听过的。

  慢慢的,在秦嫣的引导下,程盈才开始聊一些心里话。

  “我爸妈一直说我是赔钱货,说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没必要学那么多。”

  “你敢信?我高中毕业,他们就找人跟我相亲了,说是嫁了人,拿了彩礼,才能给我哥哥娶媳妇。”

  “我没听他们的,趁着天黑离家出走到城里打工,给自己挣大学的生活费,不仅没跟他们要钱,还时不时补贴家里。”

  说着说着,程盈的情绪反倒是平静下来。

  她看着秦嫣,浅浅一笑,“进入秦氏的那天,是我二十几年来最快乐的一天。”

  而今,她热爱的一切都被自己的亲妈毁了。

  她所有的质问,只得到亲妈一句轻飘飘的话:“做不了珠宝设计就做别的呗。”

  她抗争这么多年,亲妈还是不知道珠宝设计是她的梦想,又或者……亲妈始终没拿她的梦想当回事。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足以在她的心头划上千百刀。

  “我陪你回一趟家。”

  听见这话,程盈微怔,“为什么?”

  秦嫣莞尔,“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妈是怎么收到那笔钱的吗?”

  来之前,秦嫣心里多少有点疑虑。

  但现在,她相信程盈不可能会为了那笔钱放弃事业。

  再者,这件事未免做得也太明显了,更像是有人早就谋划好要栽赃嫁祸。

  ……

  季家。

  季传庭刚跟宋宛通了电话,得知秦氏珠宝乱成一团,年终秀也办不了了。

  季传庭高兴得眉飞色舞,爽快地答应了宋宛的请求,等这阵子风波过去,就让宋宛进千季设计部做主管。

  柳梦端着水果盘进房,季传庭上前一把抱住她,“事情成了!秦嫣这日子也要不好过了!可算是让我出了口气!”xǐυmь.℃òm

  听见“秦嫣”名字,柳梦浑身一颤。

  这些日子,她经常做噩梦,梦里都是秦嫣索命的可怕模样。

  “要是秦嫣知道是你做的,会不会对你……”

  “怕什么?”

  季传庭双手抓着柳梦的肩膀,得意地笑着开口:“她顶多查到千季的一笔转账,但没有证据证明就是我们外泄设计稿。”

  “这个哑巴亏,秦嫣是吃定了!”

  “可是……”

  柳梦欲言又止,现在季传庭这么高兴,她可不能扫了他的兴。

  她垂眸道:“没什么问题就好。”

  季传庭察觉出异常,奇怪地打量柳梦,“你怎么回事?狠狠整了秦嫣一次,你不开心吗?你不是一直都想看秦嫣倒霉?”

  “我……”

  柳梦迟疑片刻,战战兢兢地出声:“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有人盯着我吗?我现在能确定不是幻觉,真的……”

  “我看你就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季传庭顿感不耐,这些日子,他可没少听柳梦说这些。

  “你有时间还是去看看心理医生吧。”

  “不是的,我……”

  柳梦再想说什么,季传庭都不愿意听了,接过她手里的水果盘后,便摆手让她出去。

  见季传庭压根不在意,柳梦心里愈发难受,抹着眼泪出了房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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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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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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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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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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