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气冲冲的走进郡主府的议事厅,脸上写满了“我不高兴”四个大字。
议事厅如今已经被郡主府的精锐甲士里三层外三层的保护了起来,哥舒炎这个傻大个一身玄铁黑甲,全身武装,杀气腾腾,警惕的观察着四周,任何的轻微动静都会引起他的注意。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副大战前的紧张状态,可是没听到军中密探的消息啊,难不成有疏漏?
秦老先生有些纳闷,起床气也在这一刻消失了大半。
但当他刚要对着守在门口的高达和剑萍发火的时候,却听到了议事厅中传来了笑呵呵的招呼声。
“秦老先生,快快请进,此事非同小可,还是需要您来拿个主意,”张鹏标准的职业笑容在灯火通明中显得极为欠打。
“哼,老夫上了年纪,本来就睡眠欠佳,今天若是没有什么真正的要紧事,老夫一定要你好……咦?这是什么?”秦老先生刚刚想要斥责张鹏两句,却突然被放在案几上的一口陶盆吸引了目光。
无他,这口陶盆里装满了精细的青盐,雪白白的,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只要不瞎,都能看得见。
秦老先生惊疑不定的俯身低头观察了盆中青盐一阵,然后颤抖着伸出了他苍老的大手,轻轻蘸取了一点青盐。
先是对着烛火看了半天,随后放在嘴里尝了尝,接下来正如张鹏所预料的那样,老头子的整张脸因为口中狂暴的咸味刺激的扭曲变形,就这样都不忍心张口吐出来。
还是徐婉仪懂事,及时奉上了一杯清水,这才救了秦老头儿的老命。
秦老头儿缓过劲儿来,然后双目赤红的盯着张鹏,一手颤巍巍的指着盆里的青盐,问道:“郡马,这是精盐?”
张鹏翻了个白眼,心中对这个没见识的老家伙嘲笑了不止一百遍:“是的,世界上最好的精盐!”
“你造出来的?”秦老头儿说话都开始颤抖了,因为激动,他平日里的云淡风轻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哈哈哈哈,不是我,是他,”张鹏笑呵呵的指了指站在门口的高达。
高达憨厚的笑了笑,挠着后脑勺:“是郡马所创的新制盐法,名曰过滤解析制盐法,我只是按照步骤制作罢了。”
“产量如何?”秦老先生没时间听张鹏和高达互相谦虚吹捧了,而是直入主题。
张鹏自信笑道:“保守估计,熟悉制盐流程后,每一个营的人手,每天可以产出五千斤精盐!”
听到五千斤这种虎狼之词,秦老先生当场就开始全身打摆子了,就像是得了帕金森。
“秦爷爷,您别激动,您先坐,”还是徐婉仪贴心,她恶狠狠的刮了一眼张鹏,同时把秦老头儿扶着坐在坐榻上。
“秦老先生,您觉得的,咱们这精盐的品相这么好,买什么价钱合适?足不足够咱们北庭军每年的军费粮饷支出?”张鹏也自顾自的坐下,很没形象的吃起了案几上的瓜果。
“只需要五个营的人手专职制盐,就足以支撑整个北庭,”秦老先生略微思索,然后给出了一个答案,“如果十个营的规模,那我北庭就有足够的军费大兴民生,横扫周边宵小了!”
“哪里用得着这么多弟兄专职来做这些,一个营足以!”张鹏笑着摇了摇头,“今年北庭糟了兵灾的流民还有不少,召集过来,以工代赈岂不美哉。”
徐婉仪也点点头说道:“刚刚我估算了一下,这些时日涌入庭州的流民已经多达了两万余人,聚集在残阳关瓮城之中每天等待施粥救援也不是个办法,就像郡马所说,以工代赈,不失为妙计。”
秦老头儿盘算了一下,可还是摇摇头说道:“事情没那么简单,郡马的新式制盐法乃我北庭绝密,若是我北庭营中将士自己制盐,老夫可以放心,绝不会出现秘法外传之事,但如果是雇佣流民,那泄密之事就难以预估了呀,再者,再大的盐场也用不到两万人吧。”
徐婉仪听闻此言立刻皱紧了眉头,这一点是她没有思考过的。
“秦老先生,这一点您不用担心,郡马已经想好了对策,”这个问题张鹏没有解释,而是看向了高达,高达收到示意,便解释起来,“新式制盐法有若干步骤,我们完全可以分别成立小队专门负责每个步骤的制作!
“前一个队伍制成的半成品交给后一个队伍进行下一个步骤的制作,直至完成精盐,如此一来,前后互不干扰,也相互不知其法,而且制作效率也会倍增!郡马将这种工作方法叫做流水线!”
“流水线!”秦老头儿眯起眼睛,反复品味高达所说,最后睁大了眼睛,做恍然大悟状,“妙哉,妙哉!”
他站了起来,盯着张鹏的脑袋仔细看了又看,就像在看什么稀罕物。
“您老这么看着小子,小子有些怕,”张鹏心中一阵恶寒。
“真想把你的脑子撬开来,看看里面到底和别人有什么不同,哈哈哈,”秦老头儿突然放肆大笑了起来。
“秦爷爷,这个流水线工作法,真的可以保证不泄密么?”徐婉仪还是有些担忧。
秦老头儿郑重点头:“基本上是把泄密的可能性压到了很低,再加上一个营的将士专门负责监察管理,断不会出现泄密之事!”
徐婉仪这才放心下来。
“青盐之事,其实还不足以让郡主和我将您老人家大半夜吵醒,”张鹏见到时机差不多了,便示意高达和剑萍将墙壁上挂着的卷轴打开,“接下来的事情,才是重中之重,绝大部分的流民,我要用在此处!”
“这是什么?”徐婉仪走上前来,她此刻也是啥啥不知道,青盐之事还不是最重要的?那什么是最重要的?
“铺开!”张鹏大手一挥,笑容极度自信。
很快,一张北庭全境地图在地上铺开,徐婉仪和秦老头儿凑上前仔细观看。
地图很大,山川湖波和州城村落都标注的很详细,只是地图上的信息却很不真实!
“这是什么?这是昆陵都护府的地图,为什么轮台县的县城这么大?为什么碎叶川东部设置了三处军寨?”秦老头儿立刻就指出了地图上的谬误之处。
张鹏手指了指地图上的轮台县县城:“想必您也知道了,白天的时候我和郡主都接了圣旨,我们二人一个成了轮台县子,一个成了昆凌都护府的都护。”
“你还真把皇帝的圣旨当回事儿了?”秦老头儿不以为意的说道,“自从国公爷和皇帝关系闹僵之后,我们北庭基本上就变成了听调不听宣的西北军镇,哼,他的圣旨听听就好了,难不成还真的想和郡主去轮台?”
徐婉仪也赞同秦老头儿的话,只是她的表情有些落寞。
她知道现在还记得小的时候,他如今的皇帝舅舅还在潜邸,作为舅舅的他对徐婉仪是多么的疼爱。
可惜,自从他登基之后,就对凉国公父女二人变得无比忌惮,不止一次下达了削减北庭实力的政令,最紧张的时候,她和父亲都已经做好了刀兵相见的准备。
“正是因为北庭如今实质上已经形成了高度自治的军镇,所以我才决定要大力发展轮台以及经营昆陵都护府!”
张鹏接下来说的话,让徐婉仪和秦老头儿都心中一惊:
“如果不这么做,不出一年,北庭必遭灭顶之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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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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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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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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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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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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