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伤亡这么大,此时众人都已经是骑虎难下,如果不攻破明军营地,如果不歼灭卢象升所部,为今后顺利劫掠提供保障,那这些日子各旗的伤亡就都白费了。更重要的是,此时众人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绝不可能轻言放弃。
岳托说道:“明国监军高起潜领军到鸡泽已有三日,那里距离巨鹿不过数十里,他们会不会趁我军急攻宣大、山东营地的时候,从背后对我们发起进攻?”
多尔衮不屑地说道:“他们有这个胆子吗?哨探所闻,高起潜的关宁军在鸡泽高墙深寨,一副坚守的态势,恐怕更担忧我军对他们发起一击吧?”
在场一众清军将领都是大笑起来,话虽如此,多尔衮还是与岳托等人商议防范设伏之事,以防万一。
次日上午。
今天的清军营地似乎久久没有动静,直到午时初刻,清营中才终于有了动静,在一阵号角声中,各旗清兵又密密麻麻出来,开始汇集整队,忙了半个时辰后,从三面黑压压合围过来。
与往常不一样,他们密密的战车推进到二里的时候便停止不动。刘衍等人吃惊地看到他们从阵后推出四门火炮,虽然远远的看不清楚,但还是可以看到那几门火炮的巨大。
刘衍此时也是惊疑不定,钱樰面如土色上来向刘衍禀报,依他估计,清军那四门火炮,两门是红夷十二磅炮,更有两门是红夷二十四磅炮,射程都在两里之外,自己军中的虎尊炮与督标营支援过来的佛郎机火炮,根本打不到他们。
钱樰脸色苍白喃喃说道:“鞑子从哪弄来的这几门火炮?”
紧接着他叫道:“我知道了,定是从通州还有宛平运来的,鞑子那边定有京营的炮手。”
他恨恨不己,明末朝廷督造的红夷大炮质量优良,不过没有过硬的炮手,操作不当也会炸膛,便如前几日清军的火炮一样。大明有操作红夷炮经验的只有九边军队,京营炮手与和投满清的孔有德部。如果真有投敌的京营炮手操作,几门红夷大炮轰击过来……
此时陈勋、王越、张义、汪博、苗绍、许铭、沈拓等人都不约而同的围在刘衍身旁,刘衍看清兵那边火炮围着一堆人,忙忙碌碌在做着准备,看来离发射不远了。
刘衍此时极速思考着,片刻之后猛然喝道:“传令各总的辎重兵们,立即用布袋、麻袋盛土,布于防线之内,若是有木筐之类,也全部盛满土,同样布置。”
刘衍猛然想起后世防御实心滑膛弹的手法,此时的火炮,最怕就是跳弹之类,至于土墙壕沟,要轰就任他们轰好了。那低矮的土墙,如果他们轰得到的话。
在刘衍传令下,营中所有的辎重兵们都是紧急运作起来,刘衍同时派人传告卢象升、杨国柱等人,让他们派人协助。
同时刘衍还下令自己营中所有士兵,都躲藏到两道土墙身后去。刘衍与自己中军部等将士躲藏在第二道土墙之后,张义与汪博两总中所有将士,都是躲藏在第一道土墙之后。
卢象升在刘衍的劝说下,也下了元戎车,与他一起躲藏在第二道上墙之后。各营的辅兵们,在得到刘衍的消息后,也拼命挖土盛袋起来。军中有筐之类,也全部找出来装土。
有如地动山摇,清军那边一颗炮弹呼啸而来,重重砸在夏河寨新军第一道防线的空地中,二十余斤重的大铁球击打在坚硬的地面上,用力弹起,直冲而去,将第二段土墙冲击出一个大大的缺口。
那钛球余威不失,滚跳回来,将密集聚在第一道土墙后的几个夏河寨新军长枪兵、鸟铳兵的小腿滚断。
凄厉的惨叫声响起,刘衍紧咬着牙齿,喝令各部医官将他们抬下去救护。略略等了半刻,就听清军那边一阵阵炮响,接着便听几十颗铁球相继而来,竟是清军的红夷大炮使用了弹托群子,每大弹一个,伴着十几个小弹。琇書網
这些炮弹呼啸而来,不断砸在夏河寨新军前后土墙防线,还有各道矮墙壕沟上,密集的铁球在地面跳跃翻滚,不时有夏河寨新军将士被炮弹击中。清军的弹丸还打入营帐里面,将内中帐篷打得一塌糊涂,有的帐篷甚至焚烧起来,核心防线也有好几辆战车被打得碎裂,内中一些医士阵亡受伤。
营内忙着填土装袋的各营辅兵们,也不断被炮弹滚中带倒,他们惊叫看到处逃跑,随后又被射击过来的炮弹带中。
汪博紧紧躲在土墙之后,见清军炮火不断,他骂了一声:“这帮鲜货儿,有完没完?他奶奶的!”
话音刚落,一颗二十余斤重的大铁球砸在他身旁的土墙上,那坚硬的土墙立刻被打塌一大片,汪博满身满脸的土逃了开来,却见旁边一个护卫半截身子己经被炮弹打没了。
“轰”的一声巨响,架设在一条通道上的一门红夷六磅炮被一颗红矣十二磅炮的弹丸砸中,顿时那门火炮当场砸瘫,铁球夹着炮架炮轮乱飞。
清军几十颗大小铁球连续过来三波,才暂时停了下来,显然炮骆发热,需要停下来散热一会。
刘衍与卢象升站起身来,眼前景色如人间地狱一般,两道防线的地面,到处是鲜血残肢,军士们的惨叫声声响起。那些受伤的军士,被铁球带中的,无不是身死骨折,伤势极惨。
清军有了远距离大威力火炮,看来这仗是越来越难打了。刘衍估计清军仅仅这几轮火炮发射,己经造成己方将士一、二百人的伤亡,余者各营辅兵不知有多少。
特别这种炮击对士气打击极大,还好夏河寨新军将士平时训练严格,将士虽受了不小创伤,面对这轮炮击还不至于崩溃。
刘衍沉吟了一会,说道:“督臣,奴贼有红夷大炮,我军虽措手不及,但只需在各处安设泥袋土筐,挡住他们弹丸翻滚,还是可以避免各部将士伤亡的增大。”
卢象升缓缓点头,二人静静看着场地,各营密密麻麻的辅兵们,己经顾不上争救伤员,在将官们的喝令下,都是争分夺秒,将填上土的泥袋土筐,布于防线的各处。找不到袋子筐子的,众人还将帐篷扯下来,用来捆装泥土。
此时可谓性命关头,众人动作极快,很快的,夏河寨新军放线这边两道土墙之间的平地上,就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泥袋土筐,不但如此,军中第二道土墙之后,同样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泥袋。通道上的一门门火炮,也同样推到土墙后面去。
杨国柱与虎大威那边,虽然没有遭受炮火的打击,不过有备无患,他们同样准备了大量的泥袋土筐。
没过多久,清早的火炮又呼啸而来,立时众人又赶紧趴下,特别那些辎重兵与各营辅兵们,更是紧紧地将自己身体趴伏在各泥袋土筐之后。大小铁球相继而未,不断有前后土墙被他们打塌。那些大小铁球激射在土墙前后的空地上,更打得布屑泥土飞溅。众人的惊叫声不断响起。
好一会之后,清军炮火才停止,还好有那些泥袋土筐的缓冲,那些弹丸跳跃不起来,清军火炮声势虽大,只要不被火炮当场打中,军中死伤人数却比先前大大减少,各部将士的情绪快速稳定下来。
刘衍见状呼了口气,放下心来,卢象升心有余悸的同时也安心不少,幸好有这些泥袋土筐,敌方犀利的炮火威力大大减少。
众多的医士出来抢救伤员,看他们将一个个血肉模糊的伤员抬入营内,卢象升身后的陈安等人都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
场中一片安静,只有伤员们被抬入时的凄厉叫唤,寒冬天气,这些被火炮弹丸带中的人,恐怕……很多军士都是紧咬牙关,光挨打不能还手,实是憋屈。
寒风仍是呼啸,带来了刺骨的寒意,天气越发冷了,很多士兵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仍是冻得全身发抖。这大寒的天气,怕有零下几十度吧?干冷的空气中,不时飘扬着一股股浓厚的血腥味,还有淡淡的硝烟味。
一片安静中,久久凝视前方不动的卢象升忽然道:“刘衍,看来你部要退居第二道防线了。”
刘衍当即明白这个问题,夏河寨新军第一道防线,两道土墙空中间布满了泥袋,地面满是障碍,除了火铳兵外,夏河寨新军将士引以为傲的列阵而战己失去了效用……
刘衍说道:“督臣所言极是,放开第一道防线,让奴贼进来,这地面满是泥袋障碍,他们冲势缓慢,我军可以继续依托第二道放线作战……”
此时刘衍被清军的红夷大炮打得一肚子的火,冷笑一声,说道:“奴贼有火炮,我们有火铳,就看他们冲进来后,有多少血来流。”
卢象升看向刘衍,说道:“奴贼从正面冲进来还好说,更要防止他们冲入两翼攻击。
刘衍说道:“督臣放心吧,两道壕墙相隔不过一百多步,奴贼冲进来的大军在我火炮、火铳的打击之下,他们冲不进两翼。”
此时号角声响起,除了正面的敌人,两翼的清军己经潮水般从两里外涌来,卢象升紧急招杨国柱与虎大威前来商议军务,告知他们正面防线的战术,免得他们以为正面防线崩溃,影响他们军中的军心士气。
刘衍除了让苗绍率部多备泥袋土筐外,还传令汪博与张义前来商议安排,让汪博部下鸟铳兵防守第一道土墙,张义与余者鸟铳手防守第二道土墙。众人麾下长枪兵也尽数撤到第二道土墙之后。
如果正面清军进攻,汪博部下鸟铳兵假意抵挡一会儿,就全部撤退到第二道土墙,然后集中营内所有火铳兵,给敌最大的杀伤,随后长枪兵与刀盾兵展开追杀。
不多久,两翼传来猛烈的火炮火铳声音,显然杨国柱与虎大戚与清军交上了手。
在夏河寨新军防御的正面防线,清军又进行了一轮的炮击之后,终于他们的号角声响起,潮水般的清军推着战车,呐喊冲来。在战车后面,又是密密麻麻的清军杂役,用小车载着诸多的木盾等物,急推而来。
看清军大队冲来,刘衍放下心来,吩咐苗绍带人将第二道土墙后的泥袋土筐收拾开来,重现平坦的地面。那些泥袋土筐都集中一起,在清军下一次炮击时使用。
按照刘衍的吩咐,第一道土墙防线,除了汪博所部的鸟铳兵之外,余者鸟铳兵们,全部集中在第二道土墙之后。
刘衍军中每个百总连上辎重兵在内,共有火铳两百六十多杆,如此七个百总一共有鸟铳一干九百余杆。
就算去除方才,还有这些天鸟铳兵的伤亡人数,全军也有一千六百多杆鸟铳可以使用,等会集中一起,给那些冲进来的清兵们一点颜色看看。除了鸟铳兵外,七个百总的长枪兵与刀盾兵,也是整齐列队鸟铳兵之后。
刘衍的中军位于后面,离他身后不远,就是卢象升的中军部,卢象升又登上了元戎车,指挥宣大全军作战。他身边不远望杆车的旗手,也是站在刁斗上,不断传递着清兵军阵的动向。
除此以外,督标营只剩四门的红夷六磅炮,还有夏河寨新军的五门虎尊炮纷纷推回。
比起第一道土墙,第二道土墙有四条大通道,此外一、二步宽的小缺口同样不少。
这些通道缺口,都与第一道土墙错开,火炮推回后,便布于矮墙处的各个通道缺口处。
所有火炮,全部填上霰弹,一众炮兵们憋着火,盘算等鞑子兵进来后,搞一次齐射,给他们来一次狠的,看他们还敢不敢用红夷大炮胡乱轰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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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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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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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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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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