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平侯眉头微皱。
方才被申氏打断话的高寄冷笑道:“夫人是要逼着棠棠认罪?逼弱者认罪,以达目的便是夫人的治家之道?”
“我何时逼她认罪?”申氏冷笑,“寄哥儿护短未免也太过牵强!今日寄哥儿想给她遮掩,来日她若犯了命案,寄哥儿可能再帮她遮掩住?”
“她是宋幼棠,所有事自有我担着。”
高寄当众握上宋幼棠的手,“况且,棠棠单纯善良,绝不会如恶人一般做伤天害理之事。”
“今夜若有人要冤她,便等同于冤我,”高寄目光坚定,“那我们不妨到御前辨辨真相。”
“一个姨娘也配见陛下?”
申氏嘴角轻勾,“寄哥儿也能做陛下的主了?”
此言有大不敬之嫌,宣平侯急斥到,“放肆!陛下岂是你们可擅自议论的?”
“此事要查也得细细查,不可冤了人。”
老夫人缓缓走出道:“若有人作恶,我眼里绝揉不得沙子。”
“等你申家姑娘收拾妥当过来,我亲自审问。”
“禀老夫人,此事无需再审。”
宋幼棠上前盈盈拜倒,“奴婢有证据证明奴婢的清白。”
“哦?”
老夫人饶有兴趣问,“你有什么证据?”
宋幼棠解下披风道:“证据便是此披风。”xiumb.com
她道:“这是公子给奴婢新制的,今夜还是头一次穿,为着好看,衣料中掺杂流光银丝,好看是好看但是不能重力触碰,否则银丝会被勾坏。”
“因布料娇气,不穿时也需将其悬挂起来,不然便会起褶子。放在奴婢凭栏赏烟花时候被人猛力推了三下,那人用力很大,再同一个位置,因此披风上留下了痕迹。”
她展开披风,后背之上某处果然皱得不成样子,且上面披风上的银丝真被勾坏得翘起些许。
“这能说明什么?你也可以故意将衣服弄皱为自己开脱。”
高舒音道:“这岂能作为证据?”
“那申姑娘身上的呢?”
宋幼棠眸光清亮,“如果奴婢没记错的话,申家姑娘喜留长长指甲涂蔻丹,她的指甲缝隙中应该有残余的银丝。若要证明奴婢清白,老夫人、侯爷可命人去查看。”
“若是没有。”
她低头道:“奴婢甘愿受罚,绝无怨言。”
“来人,速去。”
申氏身后田妈妈脚刚挪动,去被高寄盯个正着。
“为防小人同方报信,此时此刻此地的人,无论主子奴才,都不许离开。”
高寄声音刻意拔高,“若是有人刻意离开,便能确定那人心中有鬼,亦能证明棠棠清白!”
田妈妈缩回脚,乖乖站在原地,看着侯府和老夫人各派一个人离开。
两人同时派人出去,若查出申明蕊指甲缝里真有银丝,那就是铁证如山了!
申氏面色微变,高舒音悄悄靠近她扶住她的手臂。
“既然取证的人已经去了,闲着也是闲着,”高寄将宋幼棠扶起来,懒洋洋道:“不如我们来谈谈如何处置恶人。”
“结果都没出,现在谈处置是不是太早了?”
申氏道:“内宅小女儿家,谁又有什么坏心思?除夕之夜是旧年最后一夜,何必为杂事扰了心情?”
“老夫人,不如您带着小辈儿们继续赏烟花?”
老夫人摸了摸手腕上的金镶紫宝石的手镯,垂眸道:“事既发生了,自然要查清楚才能安心。过去一趟要不了多久,都等着吧。”
这边出事早有人通知烟花匠人暂且停下,气氛微妙,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
沈玉凤手帕碰了碰鼻尖儿,心念微动,似想说什么但最后又归于沉默。
此时说话,弄不好便成了笑料,即便她有几分把握也不敢贸然开口。
前半生的生存经验告诉她,此时最适合装傻子。
一分一秒都过得十分漫长,申浩天更是缩到了阴影里,若是拿到证据,申明蕊必定受罚,大姑母脸上也没光,他们兄妹今后的日子难挨了。
他一时恨自己嘴贱,怎么就让申明蕊去推宋幼棠?
若非他嘴贱,就不会有如今的场景了!
他懊悔不已悄悄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但没想到声音太响惹得几人看过来,他干脆背过身装蘑菇。
过了半炷香的时辰去的人来回话了。
众目睽睽之下,钱妈妈和侯爷身边的管事道:“查过了,从表姑娘的指甲缝隙中发现两条细银丝。”
银丝极细,在手帕上几乎不显,唯有一点点亮光证明自己的存在。
但这就足够证明宋幼棠的清白。
若是她将申明蕊推下去,申明蕊是绝对够不到她的后背的。
谁所言为真,一目了然。
“你的好侄女。”
宣平侯寒声其中怒威令申浩天腿脚发软,当即跪下,头也磕在地上。
众人之间发出几声讥笑,申浩天更无地自容肥脸发烫。
宣平侯见状更是不悦,拂袖离去。
申氏脸红一阵青一阵,吩咐田妈妈道:“申明蕊品行不端,念在其父母照料寄哥儿多年,这次小惩罚禁足三个月,若有下次直接送回幽州!”
若被送回幽州,申明蕊这辈子便完了!
“夫人公平公断,当之无愧的侯门主母。”
高寄的话半阴不阳,明嘲暗讽,申氏只能干笑自谦几句。
“白姨娘,你怎么了?”
“呀!白姨娘晕倒了!”
……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申氏表面上对妾室都很好,因此很快叫了大夫来,结果当中诊出喜脉来!
宣平侯去而复返,老夫人等人围着白姨娘道:“好,新旧交替之际你怀上孩子,你有福气,你腹中的孩子也是个有福气的。”
老夫人笑着叮嘱,“好生养胎,给侯爷生个健康聪明的幼子。”
旧年最后几个月都过得十分糟心的宣平侯也有几分高兴,吩咐管事等人,今后白姨娘的吃穿用度一律提高,又要给白姨娘挪个更好的院子居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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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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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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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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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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