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角门的婆子正在打瞌睡,睡意迷蒙的婆子被吵醒骂骂咧咧开门,外面是个眉眼清秀的小丫头。
“劳烦妈妈禀府中夫人,房洲元家来贺寿。”
“怎么不走前门儿?”
婆子狐疑往那宽大马车上看去,鸦青色的帘子遮得严实,一丝儿风都透不进去。
“清月,怎么了?”
一道男声传来,男人的手挑开帘子,探出一个年轻的公子来。
“公子,妈妈谨慎尽心,大约是想要信物。”
“既如此,便拿这枚玉佩去吧。”
这般说了,婆子立马道:“公子稍后,婆子这就去禀。”
一刻钟后,元家的公子被请进门身旁还跟着个从头遮到脚的女子。
内院已落了锁,元家公子原本应被安排在客房但姜氏偷偷开了院门,元家公子和随侍的女子入了承平院。
遮得严严实实的女子一进承平院白摘下蒙脸面纱和兜帽,露出真容来。
这是承平院人再熟悉不过的一张脸——申明蕊。
“我的蕊儿!”
姜氏眼泪跟水似的流出,疾步上前一把抱住申明蕊,却发现申明蕊瘦得厉害浑身仿佛只剩下一把骨头。
姜氏心疼不已,这一个多月她到底吃了多少苦?
母女俩抱头痛哭,元家公子功成身退,申明湘听闻消息急急赶来陪着掉眼泪。
申翰昀过寿的那日高寄也去了,他的贺礼是随手在路边买的驱鬼面具随便拿个盒子装了,临近正午时分踩着点儿到申家门前。
寿宴办得极好,热闹非凡,来往宾客非富即贵,只要宣平侯府和申家大房不倒,三房出再多丑事也依旧鲜花着锦,富贵锦绣。
高寄与宋幼棠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着,宋幼棠依着规矩站在他身后高寄抓了一把瓜子慢慢剥,剥了一把轻拉宋幼棠的裙角将瓜子仁放入她手中。
“这要怎么吃?”
宋幼棠犯了难,高寄再轻轻一拉,宋幼棠会意蹲下高寄坐直了身子给她挡着,瓜子吃了点儿高寄又给她塞来一块点心,点心吃完又是一杯香茶……
如此喂食,宋幼棠有种感觉仿佛自己是高寄养在袖子里的猫儿。
申翰昀的双眼到现在还看不见,已可认定废了,但他不甘心一直寻访名医给他医治。
开宴时他被人扶着到宴上,一双眼血红的眼大睁着分外吓人,偏他还故意睁大更似瞪人的妖怪,宾客们都不敢看他。
宋幼棠悄悄看了一眼吓得身子一缩,温热的手心儿遮住她的水眸,温声道:“别脏了眼。”
他爱极了她的一切。
一点脏污也不愿她沾上。
他这么说送宋幼棠自个儿却看了过去,间申翰昀成了个可怕的瞎子。
他俊眉一挑,觉得时宴果然没骗他,药粉果然好用。
心中又记下时宴一份人情。
一场宴高寄净给宋幼棠喂吃的了,两人没注意到一道目光在看到他们之时骤然变得冷怨,似一条毒蛇吐着蛇信子缓慢接近猎物。
申明蕊看着宋幼棠享受着高寄的宠爱,她似比从前更美艳了,眉间的红痣也越发鲜艳似随着她的美貌颜色加深。
身段似更柔软,细腰宛若水做的似的,眉眼含春,连裙摆都似带万种风情。
她用力扯着帕子,从高寄宠溺的眸光中似见到了他素日是如何宠爱宋幼棠,又是如何与她夜夜春宵的。
凭什么她受了那么多苦,宋幼棠却好好的待在表哥身边还被他如此宠爱疼惜?
也在这一刻她才发觉,表哥此前是对她好,但只是言语上说说,从未给她夹菜喂食。
心仿佛刀割一般。
申明蕊咬唇,一定要夺回表哥!
“四妹妹。”
申明湘温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申明蕊微微侧身,申明湘笑着道:“怎么不去席上?我方才看见你从前交好的姑娘们也来了几个,去找她们玩耍啊。”
申明蕊神色变化几番最后抬眸微笑道:“好。”
她既大难不死回来了,就要活得比从前还要好!
申家姑娘的荣光,是她的。表哥,也是她的。
申明蕊出现在宴上所有人都吃惊,姜氏给她在道观立了个长生牌位的事儿贵女们的圈子里都知道,陡然间一个大活人出现在人前可不令人吃惊?
“先前生了一场大病,道长同母亲说立个长生牌位供奉月余可避开劫难,因此母亲才去供奉排位,倒让诸位误会了。”
申明蕊是如此解释的。
凡是勋贵人家的人都懂装聋作哑,申明蕊这般说她们听了便是。
宴临近尾声时高寄便离了席,他今日本就是来看笑话的,又不是真心给申翰昀祝寿。
携宋幼棠刚出申府门大门便听得申明蕊边喊边追来。
她跑得气喘吁吁,骨瘦如柴的身子撑不起华贵的衣裙,使她的身子更似一具骷髅。
她娇声道:“表哥,许久未见,你还是风采依旧。”
“表妹也是。”
高寄顿了顿,眸光打量申明蕊,“表妹清瘦不少。”
申明蕊心上一甜,“多谢表哥关心,我……”
“表妹说是养病,可我离府时候欲与表妹道别,院中却无人。表妹是在外面养病?还是出了远门?看着表妹已然与从前不同了……”
“有何不同?”
申明蕊心中一跳,慌乱得握紧了帕子。
“表哥怕是看……”
“眉眼之间韵味更足了。”
他意味深长道。
申明蕊一时没品出来味儿来,又听得高寄问,“观月听雨呢?她们不是与表妹如影随形吗?”
“她们……归家了。”
脑海中闪过血肉模糊的尸体申明蕊眉心紧皱,呼吸紊乱,似乎陷入不好的回忆。ωωω.χΙυΜЬ.Cǒm
“哦——”
高寄道:“家中杂事多,先告辞了。”
高寄带着宋幼棠扬长而去。
宋幼棠看着那淡蓝色的裙角被秋风吹起恍若湖面泛起的涟漪,温柔而宁静,申明蕊咬碎了一口银牙。
被怨毒的目光盯着宋幼棠如芒在背,好容易转过拐角她后背已起了一层薄汗。
微凉的手蓦的被人握住,宋幼棠抬眸撞入高寄的眸子中,“我觉得四姑娘对我恨意比从前大了,刚才的眼神真吓人。”
“吓着棠棠了,是我的不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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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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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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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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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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