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贴心关上,屋内只剩她与文长。
“他让他做什么?”
文长拿起一块杏脯放入口中,酸酸甜甜的果脯入口生津。
“凡事没有白得的好处。”
文长道:“龙乘云也不是那么好使唤的。”
“幽州赌庄十有九家都是龙家的,龙乘云是少东家,少年意气一心想要将其余赌庄吞并,可惜一直不成。”
话已至此哪有什么不明白,宋幼棠道:“伯源让龙乘云引申浩天染上赌瘾欠下赌债,条件便是助他吞并其余赌庄。”m.χIùmЬ.CǒM
她的声音发涩,“他哪里配他如此?”
文长没料到她这么说微微吃惊,“你倒也不必这么愧疚。”
“当年他让我助他,也是付出了代价的,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公平。”
“文长公子看着是个读书人,却更似一个商人。”
“人生来就是商人,”文长眼一沉,“生来权衡利弊,生来比较得失。”
“他们会让他做什么?”
“若要人关赌坊须得过三关,每一关都是拿命搏。”
灯花爆了下,宋幼棠心中揪紧张,手也不自觉握紧了裙子。
“等着也无趣,姑娘可会下棋?不如你我手谈一局?”
棋盘棋子很快送来,文长伸手请她,“姑娘先落子,我让姑娘三子。”
“不必。”
宋幼棠稳稳落下一子,“输赢各凭本事。”
文长挑眉,“姑娘心神不稳,不适合下棋。”
宋幼棠不语,跟在他后落下一子。
过了不知多久,两人尚未分出输赢,高寄也未回来。
“姑娘与伯源是旧相识?”
许是无趣文长开了话头。
宋幼棠摇头道:“奴婢是今年暮春时节才来幽州伺候大公子。”
“真的?”
文长抬眼,显然不信。但见宋幼棠坦荡,黑白分明的眼半分紧张也无便知她说的是实话。
“我见他对姑娘如此上心,还以为你们是旧识。伯源突逢心上人才如此掏心挖肺。却不想是我猜错了。”
文长道:“在幽州这些年我从未见过他与哪个姑娘亲近,便是申家那位四姑娘他也从未与她亲近,只是言语上哄着捧着……那模样我看了都觉得他是个薄情郎。”
宋幼棠不知该如何评判高寄,想起那夜他将自己说成卖笑的小倌儿心中似被穿过一根极细的丝线,她抬眸看着文长。
他是高寄助力,与高寄或许是各取所需,但他从未懂高寄,也不知他的不易。
她微微一笑,笑容苦涩又无奈。
“伯源志不在幽州。”
文长忽然道:“宋姑娘,那时可能陪在他身边?又是以什么身份?”
还是怕高寄为她乱了心,失了妻子娘家的助力。
文长真是个好商人。
宋幼棠落下一子。
“我很庆幸是在此时与他相遇,”盈盈烛光中宋幼棠道:“他尚未立于众人之上,尚未振翅而飞。我可与他一道扶持而过泥泞,涉水而过险滩。”
“伯源若不负我,我宋幼棠也不负他信任。”
即便他并非她此时心仪之人,她也不能在文长面前叫他失了面子。
高寄对她,恩重。她自当要维护他。
门外一道人影久久站立,心口的灼痛似被抚平化作温柔的春水,高寄微微一笑,嘴角却不合时宜的流出血迹,他擦了血迹待到呼吸平缓了才推门而入。
他道:“棠棠,我来接你了。”
文长刚被宋幼棠一番话引得羡慕高寄,再听高寄这么一句平白无奇却令人感动的话,他酸不溜丢的抓起几枚蜜饯放入口中,以甜缓解。
刚觉得舒服点儿了高寄的眼刀横了过来……
文长:“……”
到底是谁陪了他六年?这六年又是谁帮他?
个见色忘友的人,他不过试试宋幼棠就这么生气?当年是谁三番几次引起他注意,再给他下套让他相助的?
真是女人的话比较动听?
当着文长的面,他伸出手,宋幼棠略犹豫片刻柔荑交到他手中。
高寄牵着她的手下楼,他握得很紧仿佛要将她的血肉与他的融合在一起。
心中欢喜可心头灼痛令他不适,初时忍耐可后来咳嗽再忍不住,他一咳鲜血便流出,他吞咽不及被宋幼棠发现,嘴角便被手帕按住鲜血染红了素白的手帕。
宋幼棠眼角带泪,接下来便扶着他,小厮见高寄几乎挂在宋幼棠身上忙帮忙扶着。
“表少爷怎么突然不舒服了?刚才进去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吗?”
“公子身体不是一直就这样?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快些送公子回府休息。”
一路急赶,两个小厮将高寄一左一右扶着到了房间由宋幼棠照料,两人退出去关上门互看一眼。
表少爷之前的健康果然是假的,初得美人儿犹如枯木逢春,现在原形毕露了——他还是个病秧子!
“可以请大夫吗?”
宋幼棠不知他是受了什么伤,不敢贸然让大夫来。
“身上有龙乘云给的药,喂我服下。”
黑色药瓶中倒出药丸服下他紧握着宋幼棠的手双目紧闭似在忍受痛苦。
“棠棠。”
他唤她,宋幼棠正要作答便看到嘴角溢出鲜血落在她的裙上。
她眼眶一涩,将他身子扶着睡在她身上,以怀抱孩子的方式抱着他。
高寄不会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她便不问,就这么陪着他。
这一夜她留了一盏灯,高寄这一夜服了两次药,咳了五次血,等天边渐明时高寄才睡着。
宋幼棠低头看他的睡颜,原本俊朗的人这一刻出色的容貌被身体的虚弱遮掩,脆弱得仿佛瓷娃娃。
高寄,他原本不该是这样的人生。
大概是女子的天性,对脆弱可怜的人总会生怜惜之意。
宋幼棠对高寄也越发心疼,甚至好奇他是因何被送出侯府到这偏远的幽州以及他的生母究竟是谁,为何生下庶长子依旧是个不留姓名的通房?
在宣平侯府三年宋幼棠从未听人提起过高寄的生母,就连高寄也被淡化,府内好似没有高寄存在的痕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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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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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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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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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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