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么?这是阴曹地府,还是云端仙境呢?”
阿原迷迷糊糊地想着,“虽说凡人死后只能进阴曹地府,可我生平没做过什么坏事,又是为除恶而死,应该给我破个例吧……”
又过了许久,阿原终于有了一点力气,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头上是无边无际的黑暗,那并非夜幕,没有明月高悬,繁星点缀,而是连一丝光亮也没有的虚空。
“到底还是阴曹地府啊……”
阿原长叹了一声,意外地没有感到失望或是恐惧,心中只是一片宁静。他活动了一下渐渐恢复知觉的双手,想撑起身子,不想却按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吓得他连忙松了力道。
阿原下意识地抓起那东西,拿到眼前一看,那竟是一个巴掌大的小人。
那精巧的五官,玲珑有致的身材,若是放大个十倍,定是个绝代的尤物。滑嫩如水的脊背上,还生有一双轻纱一般的薄翼,如同传说中的花中仙子。
小人呻吟了一声,眉尖紧蹙,带着几分痛楚睁开眼来。一眼看见山一样巨大的阿原,顿时吓得浑身一颤,两翼轻扇挣扎开来,如一只蜻蜓般飞走了。
受此一惊,阿原一翻身坐起身来,定睛一看。
“这、这不是我的梦境么?!”
眼前是一座篱笆围成的小院,一条清澈的小溪从门前流过,带来潺潺水声。清幽静谧的青青竹林之中,是一座简陋的小木屋。而他,正躺在那块熟悉的青石上。
小院依旧,可篱笆外的天地四方却不似往日,浑如异界。头顶的苍穹变成无尽的虚空,连同远方天边的青山也一并吞噬,整个小院就像是漂浮在虚无之中的小舟,除了方圆几十丈的土地外,全都被黑暗的虚无吞噬。
“居然又回到了梦境,那我……是死了,还是没死呢?”
这一次,阿原下意识想到的竟是“回”,而不是“进”。许是经历了一番生死惊魂之后,内心深处下意思地把这梦境当做了自己的避风港湾。
人若身死,自然魂魄消散,神智泯灭,梦境也定然无存。如此说来,自己莫非又逃过一劫?阿原稍几分欣喜,可一望见四方无尽的虚空,心头又沉重起来。
梦境残破成这个样子,想必就算活着也好不到哪去——千万、千万别是被那妖怪凌虐折磨,斩断了四肢,只剩下一颗头颅泡在药水里……
想到骇人处,阿原浑身一颤,连忙翻身跳下青石,在竹林小院里四下游走起来。
小院和木屋一切如旧,那道无形屏障也依然无法逾越。阿原曾无数次想过,有朝一日定要越过那篱笆,掬了一捧溪水洗洗脸,再攀上远处的青山,看看山的彼端是怎样的风景。
可如今,小院外几十丈外就只剩下一片虚无,阿原只能站在门前,默默望着远方呆呆出神。
过了许久,阿原终于回过神来。只因那个蜻蜓般的小人振动着双翼,缓缓飞到了他面前。
小人身上裹着一条用竹叶编织而成的长裙,雪白的肌肤配上一抹翠绿的束胸,浑然天成,仿佛绿萝仙子。她轻振薄翼飘浮在阿原面前,娇靥绯红,敛衽一礼道:“小女见过公子。适才失礼之处,还望公子见谅。”
公子?阿原一愣,心中暗爽之余,对这玲珑佳人也顿生几分好感,连忙道:“我叫阿原,你叫什么名字?你是精灵么?还是小仙女?”
小人娇羞一笑道:“小女名叫芊菁,本是云梦泽中一株千年渚草。许多年以前,我的本体被一位仙人采摘,他见我魂印已生,不忍我千年修行毁于一旦,便将我的魂念分离出来,封印在他的仙剑之中。从此以后我便成了一缕精魂,只是一直浑浑噩噩的,直到公子将我唤醒。”
“草木精魂?也就是花精一类的喽?”阿原大感好奇,又上下左右仔细打量了一番,看得芊菁不知所措地扭动着身子,仿佛一个大家闺秀遇到一个放荡的无赖。
偏偏“无赖”又开口问道:“花精都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小美人么?”
“不、不是的。”芊菁大为窘迫,结结巴巴地答道:“我本是一缕初生的草木之魂,只是个没有情感思绪的无知蠢物罢了,就算幻化成型,也绝不会是这个样子的。但与我一起封印在仙剑中的,还有一个女子的一半魂印。她是个端庄有礼,学识渊博的仙女,是她一直教化我,才慢慢开启了我的灵智。”
“可像她那样的仙女,终究承受不住无边的寂寞和空洞,最终神台泯灭,魂印消散,一部分神念记忆就与我融合在了一起。我这才有了人的情感和常识,否则也无法像现在这样与公子交谈了。至于这副模样,也是幻化而生,应该有几分像那位仙女当年的样子吧……”
“这么说你也是半个仙女喽?”阿原听得兴趣盎然,一笑道:“芊菁——嗯,我就叫你芊芊好了。快接着往下说,你既然被封在仙剑中,怎么又到了这?”
芊菁小脸一红,显然不大适应这个亲昵的称呼,但还是认真地答道:“我只隐约记得,那位仙人从他的仙剑中分出一缕剑灵,来镇压一个强大的妖邪。我这个微不足道的存在也和剑灵一起分了出来。”
“千万年来,就沉睡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直到剑灵与公子的灵剑合二为一,才被释放出来。我一缕草木精魂,无所依托,只能随着剑灵一起附在公子的灵剑上,因为灵契的关系,这才与公子的神念相连,也就进入了公子的梦境。”
“等等等等!”这一番话听得阿原头昏脑胀,如坠五里云雾之中,连忙挥手打断道:“你慢点,一样一样说。你说的剑灵,就是那幻剑么?”
芊菁乖巧地点了点头。
“然后你是说,你和幻剑一起附在了我的古剑上?”
芊菁点了点头,又小声道:“并不是附在上面,她已经与公子灵剑之魂融合,成了形魂灵兼具的仙剑之种,虽然未得真名,但乱叫她什么古剑,她会不高兴的。”
问题反倒越问越多,阿原揉了揉太阳穴道:“仙剑之种,那又是什么?”
这一次芊菁犹豫了一下,还是答道:“一柄仙剑,除了要有夺天地造化的形具,还必须孕千年剑气而得剑魂,百斩沥血而成剑灵,再于仙霓中淬炼万载方成。因此一柄剑若是兼备形、魂、灵,则可谓仙剑之种。公子与幻璃结有灵契,只要日夜以自身真气培炼,再找机缘熔铸琢磨一下本体形具,万年之后就是一柄新的仙剑。”
“幻璃?幻璃又是谁?”阿原听得更莫名其妙了。
“呀!”芊菁像是说错了话一样用手捂住了小嘴,可在阿原目光的逼视下,还是低头老老实实地答道:“幻璃就是那剑灵。她的本体,也就是仙人的那柄仙剑名为弦离,她当初又是以一柄玉剑为凭幻化而出,所以取名幻璃。”
阿原总算点了点头,又问道:“你说我和那个幻璃结有灵契?灵契又是什么东西?”
“公子不知道么?灵契就是主人与器灵订下的契约,也是产生了自我意识的灵物认主的标志。”芊菁疑惑地皱了皱眉,“公子不知道还真是奇怪了,那公子和您的灵剑又是怎么订下的灵契呢?”
“灵剑?我的古剑?”阿原越听越是糊涂,“和我订下什么灵契的,到底是那个幻璃,还是我的古剑?还是你?”
芊菁忙摆了摆手道:“公子和您的灵剑早有灵契,至于幻璃,因为与公子的灵剑融合,魂灵合一,相当于魂印上被刻下了灵契。而我与她一起封印千万年,魂印彼此相连,因此这灵契对我也有效,公子同样也是我的主人……”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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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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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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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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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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