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年时光,换句话说,自己已经三十多岁了?
——难怪“天生”就是亏欠“宙元”的黑洞,原来那是在天都法阵中懵然度过的十几年光阴。
雒原一时两眼迷离,只是静静听着,不再发问。
“当然,那个时候,许多诡异之处还未现端倪。师兄他们或许有疑惑猜测,但对我来说,只是每天想起师父流泪,为死去的同门而难过的难熬日子。”
“大师兄成为一峰之主后,脸上就再没了笑容,经常十天半月见不到面。”
“大师姐、临渊师兄、远山师兄他们也越来越忙,忙着处理宗门事务,忙着帮大师兄。就连师兄,也开始叹气,一天天正经起来了……”
“只有芷馨师姐能陪我说说话,安慰我。大部分时间,我就赖在涵梦师姐身旁,她弹琴给我们听,哄着我和小霍云,安心睡觉……”
“过了一年,忽然有一天来了一位长老,不由分说,就把小霍云从我和涵梦师姐身边抢走。”
“我们去太玄峰抗诉,却毫无结果,原来小霍云又被带回了天都之上……”
冬儿看了雒原一眼,道:“那时候我还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多年以后才知道——仙盟发现,天都上那个孩子、也就是你,或许并不是当初的天都之子……”
“什么?!”雒原本来头脑已经麻木,听了这等转折,更是如坠五里迷雾之中。
“或者可以这么说,仙盟最初的验证结果,你就是天都之子——你身上,毫无疑问流着天神风昊之血。而小霍云,只是个资质不错的凡人,因此仙盟才将你留下,把小霍云还了回来。”
“神州结界被捅了个窟窿,仙盟又损失惨重,离心离德,不得不花了很长时间收拾残局、并研究新的修补计划。可还没等他们准备好再次启动之时,却渐渐发现蹊跷之处——你身上的神裔血脉不足,根本算不上是‘天都之子’……”
“于是仙盟赶紧把小霍云抢了回去,又研究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个猜测……”
只听冬儿冷冷道:“天下人关注的,都是‘逆天改命’四字。”
“神州结界破损是否预兆着大劫之始?你这‘转世谪仙’被改了命运之后,是否还能决定八门大道兴衰?如是等等……”
“却没人想到白狐还做了另外一件事——移魂化血……”
“移、魂、化、血?”雒原喃喃念叨着。
冬儿点了点头,道:“简单点说,就是你们二人交换了部分魂魄,互换了部分血肉——或者说,有一部分神血被抽离走了,毕竟你身上只剩下大约一半的天神血裔,而小霍云身上,一点也没有……”
“少了一半的天神血裔?我?”雒原不禁问道,却有啼笑皆非之感,“仙盟一开始就没发现?”
“神裔血脉蕴藏神力,却并不能简单度量。神裔血脉出生之时,与普通婴儿并无区别。往往随着年龄增长,血脉之力才会逐渐激发出来,直至有一天化茧成蝶,迸发出不逊于灵境修士的神力。”“正因为如此,天都法阵才会凝滞时间,就是怕神裔年岁增长之后,难以控制。也正因如此,仙盟时隔将近一年,才发现你身上有异……”
“仙盟一开始并未想到移魂化血,也不奇怪。因为移魂化血本是大逆天道法则之举。”
冬儿沉声道:“大神刻下的法则之中,‘心’是不可掌控,不容亵渎的纯洁之境,而魂魄乃承载心神的渡舟,同样难以篡夺——强行夺魂换魂之事,除非魂门道祖,旁人总做不得……”
“而化血之事,若是凡人也罢了,但那是‘天都之子’——要是神裔血脉那么好摆弄,何苦还要在天都上布下法阵,犯下一代又一代滔天罪孽?”
“但真正仔细推衍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地神风笙以黄盘抟土塑形,天神风昊以玄钟招魂灌灵,方有此境凡人。玄钟黄盘,本就是魂血两道的无上神器,又有白狐驾驭天地五行封仪阵加持,不能说全无可能……”
“如此一来,一切更加扑所迷离。卜算不行,验证血脉也没用——你和小霍云到底谁是天都之子,谁是阿郎和阿凤的孩子,再没人能说得清楚了……”
雒原愣愣看着冬儿的脸色,终于明白,这就是关于他“身世”最后的答案了。琇書網
——最终,还是剩下一个谜团……
“或许,我们俩都不是天都之子,真正的天都之子,早已被白狐调包了?”思虑良久,雒原这样说道。
“你能想到,仙盟自然也会想到。”冬儿之声,冷若寒峰之雪,“他们抢走小霍云同时,也暗中在全天下搜寻不足一岁的婴孩,只要出身来历有古怪,或是资质有异于常人的,一律想尽手段、暗中掳夺,统统困置于天都法阵之中……”
“啊!……”
清冷之声,恍若惊雷。
原来,在法阵中虚度光阴的并非他一个,还有千万个无辜孩童。
——难怪临渊先生说起“盗婴掳幼”四字,隐隐生寒。
——难怪无殇教徒“麻寻”会莫名丢失幼子,难怪红莲之火扑之不灭,原来始作俑者,竟是堂堂仙盟!
那一刻,雒原口中满是苦味——他舍身救出无数婴孩,受仙盟“上赏”,听起来竟是那么讽刺……
“那些婴孩既是暗中掳来的,不管怎样,总不会还归父母。就这样和你一样被困在天都法阵之中……”
“小霍云算是幸运的,过了不到一年,就被还了回来。或许,那也是多方博弈的结果——毕竟他的确没有神裔血脉,却仍有可能关乎大劫,乃至大道……”
冬儿眼中闪过一丝暖色,缓缓道:“那时候我还不明白,只是抱着去而复返的小霍云,心中欢喜。赖在涵梦姐姐身边,每日听她抚琴奏乐。”
“只是,涵梦姐姐的琴音,却渐渐变了……”
“从前像是春日暖阳,夏夜微风,总令人心旷神怡,悠然自在。可从那以后,渐渐生出秋风之寒,冬雪之凛,让人心中隐隐生出杀伐怒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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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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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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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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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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