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实的水光犹环绕着焦黑的尸身,水火交融,光彩变幻如一副奇景。
“——退!”
藏墨筑基眼见这难以置信的一幕,没有片刻犹豫,衣袖一挥,三道真元化作如龙墨光,护着三个凝元修士飘忽疾退。
而他一人荡开墨剑,如笔走龙蛇,划出道道灵动的墨光,有如张牙舞爪的墨蛟。
浑身浴血的皓狼无力追击,紫烟的心神都聚在崖台之上,唯有三道血影追杀拦截,却奈何不了墨蛟缠斗。m.xiumb.com
藏墨筑基且战且退,护着两派修士撤出了寨门。
而崖台之上,无人掌控的水火之光包裹着青衣少女,斜落飘下,放肆癫狂的笑声回荡在风中。
“你、你他么是无殇教的人!”
雒原又惊又怒,狠狠劈出两道风刃,想要先解决了这个疯子。
可一道幻光如墙,将两道风刃拦下,“你干什么?风姐姐是好人,才不是无殇教的呢……”
风刃虽断,空中风灵气未散,雒原不顾岐小姐的阻拦,伸手一握——真灵气如臂使指,风缠术生成道道风劲,将青衣少女紧紧束缚住。
水火之光溃散,青衣少女和一具焦尸先后落下——重重的一摔,终于打断了那癫狂笑意。
少女手脚被缚,也不挣扎,而是似嗔似笑地望着雒原,娇声道:“你好坏啊,又捆我……嗯?还想杀我?”
雒原猛地从剑匣中抽出湛雪断剑,一步上前,“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会净世红莲火?说!”
“净世火莲火?真是个好名字啊……”剑下的青衣少女却半点也不惊慌,“我见雨夫人使过一次,就学会了啊……”
“很简单的,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这个丧门星已经把他搅进死局,还敢在这满嘴胡言!
——手执湛雪剑,一股凛然杀意在胸中激荡,雒原心一横,挥剑斩下……
可一道幻光罩在手上,顿时半身乏力,岐小姐挥动着五彩兜挡在身前,“住手!不许伤害风姐姐!”
“你是个傻子么?”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风眠!”
雒原的一声怒吼,换来的是青衣少女一声轻笑,“好哥哥,你终于猜到啦……”
“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名字吧——我叫风月奴,是苍梧掌门风道君捡来的‘爱女’……”
那一刻,心血一逆,心转功默默发动。用悬弧固定在袖中的心翎簪也微微颤抖,但那杀意显然不是来源于别人,正是雒原自己。
有心转功和心翎簪双重示警,雒原倏然一惊,连忙抑制住心中杀意,将湛雪剑插回剑匣。
心转功运转两息,雒原冷静下来一想,“月奴”或许是她的真名,毕竟中年女修也这么喊过。
中年女修惨死于红莲之火,只因没有半点防备,急于把她带走——她不是苍梧派要追捕的人,而是那失踪的“内门弟子”。….那么,她应该不是无殇教徒。否则,又何必曲折离奇地被“抓来”,做戏给谁看?
可是,净世火莲之火又作何解释?
“你既是苍梧派的人,为何要残杀同门?!”
少女叹了口气,幽幽道:“我说过了啊,我不喜欢被关着,不喜欢那暗无天日的生活,不喜欢那里所有的人,包括那个‘妈妈’……”
“谁想抓我回去,谁就——该——死……”
雒原啐了一口,不想再理这个疯子,也不想再去理这一团乱麻。
苍梧派之人是死是活不原大侠管不着,要紧的是山洞中的那些孩子……
两派修士已经败退,鬼雾寨中无殇教徒虽死伤无数,但三个头领都还活着——雒原想以一敌三,胜算无比渺茫。
理智一点,现在就该带着岐小姐趁乱逃走。可一想到被风墙挡在洞中那些神志不清的孩子,雒原就心如刀割,难以舍弃。
经过这一场大乱,无殇教定会像蛇鼠一样缩回洞中。无人搭救的话,这些孩子很快就会和其他孩子一样,生死不知,消失得无影无踪……
…………
崖台之下,无殇教众渐渐聚拢在皓狼身边,帮他治疗伤势,也等待着坛主的命令。
血缠追杀出寨外,但终究奈何不了谨守慎退的藏墨筑基,血影合成一道,又转了回来,阴恻恻地望着紫烟。
而紫烟将漫天遍地的碧落黄泉收回玉壶,只是隔着浓浓黑气望着崖台之上的雒原,默然无语。
仿佛连番血战的间奏,此时的鬼雾寨中竟分外平静。
天人交战了许久,雒原终于忍下心伤意恸,平静地做出了一个或许会抱憾终生的决定。
“先走吧,再找机会……”雒原这样对岐小姐说道。
“走?为什么要走?你不是要救那些孩子么?”岐小姐一句反问,更像是在雒原心中伤口上撒盐。
“是啊,这么有趣,为什么要走呢?”风劲渐散,风月奴也坐了起来,“好哥哥你放了我,我帮你们一起对付那三个坏蛋……”
雒原不禁心中一动,倒霉的岐丫头和这个癫狂的疯丫头才是真正的“功法诡异”,至今都搞不清楚她们到底战力如何——倘若她们俩精诚配合,说不定真可以扭转劣势,荡平无殇寨救出孩子们。
可雒原随即摇了摇头,熄了这个念头。一个岐小姐他就指使不动,更别说还有一个敌我不明,随时可能乱打出一记红莲火的疯魔……
“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雒原正要上前抓岐小姐的胳膊,耳边的传声筒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阿原!阿原你在营寨里么?怎么乱糟糟的?”
“沈思?!”绝望中听见兄弟的声音,雒原不禁又惊又喜,“你在哪?你怎么回来了?”
“我在不系舟上,离营寨还有三五里——营寨里什么情况?要不要我冲过去……”
“要!快过来!把不系舟停在这边崖台上,把孩子们都接走!”
雒原几句话说清了寨中的状况,也明白了沈思这么快去而复返的原因——沈思的千里飞鸿如愿传到了莫离手里,莫离立刻驾着不系舟来寻,恰与沈思在鬼雾岭中途汇合。
沈思心忧雒原,让莫离联络临渊先生,报上无殇教之事,就驾着不系舟原路折返,正好在关键时刻赶到。
峰回路转,雒原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自然再无退意。
方才心中淤积的悔恨无力都在这一刻化作浓浓战意,雒原拿出一个个药瓶,将凝气丹和各种蕴化灵气的丹药一股脑倒进嘴里,也不管有没有什么后患,只为背水一战。
古剑感受到主人的决意,也不再纠缠,飞回到雒原手中,放开灵湖,任他随意萃取。
伸手一抽风劲,雒原把最后一个变幻不定的筹码也押在赌桌上,缓缓道:“既然你们都不想走,那就帮我——救下那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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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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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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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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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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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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