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过去,朱利尔斯一定会在这样紧的逼问下露出破绽,但今日不同往时。
“都是些箱子、茶叶罐、鼻烟壶、挂毯之类的小商品.......”朱利尔斯哀嚎起来,作为这段时间的记账人,许多交易几乎不怎么需要回想就从他的脑海浮现:“它们加起来也不值五十镑,你们要就都给你们!”
基特快要气疯了,他猛地给了朱利尔斯一个耳光。
“我们不要知道这个!克雷顿·贝略到底为什么屡次拜访芭芭拉?!”
脸上火辣辣的疼,朱利尔斯精细地捕捉到脸颊肿胀起来的感官,也意识到自己的嘴角开始渗血,但疼痛对他的影响并不像对付普通人那样有效。
在和马戏团的人作战之后,他开始有意识地钻研一个巫师该如何运用巫术去战斗。
封闭自己的感官,降低过量刺激对自己的影响是他的最新成果。
如果在战场上受伤,这個新法术可以让他的咒语吟诵不至于因为痛苦中断——这是原来的设想,他没有想到这个法术的第一次实际运用是帮助自己捱过殴打逼供,
朱利尔斯的意识仿佛一个气球向上漂浮,他冷静地感受着不再是困扰的痛苦,思考着自己被找到的原因。
是的,被找到才值得奇怪,被抓住则是理所当然。
正如他同克雷顿所提及的,铁对于巫师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在刀刃及身的情况下想要施展一个有效的伤害性巫术对他的法力有相当高的要求,而他现在做不到这一点,即使拼了命的释放法术,他也最多打倒两人,无论如何抵御不了第三个,而剧烈的抵抗还可能让对方动枪,到时候子弹往哪儿飞可就说不准了。
朱利尔斯决定放弃逃跑。
他更想知道这三个人是怎么堵住自己的。
他回来的时间和可能经过的路线虽然称不上完全随机,但也相当难以预测,这条路他之前甚至从未走过,这几个虎克侦探不可能知道他会怎么走。而他在知道末日追寻者的成员具备了某种占卜能力后也立刻做了能够反制占卜的护身符,预言能力也不该对他起效才对。
如果这些侦探分散开来四处寻觅才找到他,那他无话可说,可他们就这么笃定拦在他的前进路线上,好像早有预料。
朱利尔斯只是因为思考稍微迟钝了一会儿,基特就迫不及待地又赏了他一下。
“别他吗想了,知道什么说什么!告诉我们贝略为什么找芭芭拉?!”
朱利尔斯又痛苦地呜咽了一声——他当然和之前一样屏蔽了大部分痛苦,这个反应是他按照记忆里受伤的情景再度模仿出来的,不过没有人察觉到这一点。
“他是她的情人,所以我们才会频繁地拜访她。”
“他带着女儿还出门找情人?你别把我们当傻子!”罗宾汉揪着他的长发让他站直。
男巫咬牙闭上眼睛,脸色惨白:“别打了,我说的都是真的,他们真是这种关系...真的,他就是这种人。听听看,贝略(曼西斯语,意为“美人”),这家伙居然就姓‘美人’!我真的没见比他还骚包的人。而且佩罗也默许了这件事,他快老死了,力不从心,而且希望自己的儿子将来能借助贝略的帮助找份好工作.......”
“道德败坏呀。”罗宾汉感叹了一声。
基特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力气又多了几分,将朱利尔斯死死按在墙上。
“他没准在骗我们。”
“但这个故事真的挺有趣。”
“那你去芭芭拉家干什么?”没有理自己的两个队员,艾斯盯着动弹不得的朱利尔斯:“我想他拜访情人再怎么也没必要多带一个男人吧?而且还不止一次,你自己还单独去过芭芭拉家,难道伱们也是情人关系?”
男巫靠着墙睁开眼睛,苦笑道:“其实我是克雷顿·贝略的医生。”
“医生又怎么样?”
“芭芭拉最近停经了,他们怀疑她有了身孕,所以希望我能想办法做一个诊断,还有指导她保护身体。”他实话实说的部分仅限第一句。
“那你去她那儿的时候有没有见过伊恩?”
男巫摇了摇头。
“那芭芭拉有没有提过他?”
“可能有吧,但她从没在我面前提到过,毕竟我只是个医生。”
“证明你是个医生。”艾斯冷酷地说。
朱利尔斯示意他们打开自己腰间的包,那里面是他最近为了救治玛丽·艾塔而配置的几种药油和药膏。
拧开盖子,那些刺鼻发苦的气味让基特仿佛又回到了村里医生的小诊所,他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为男巫作证:“看来他的确是个医生。”
询问陷入僵局了,侦探们开始面面相觑。
“或许他还隐瞒了些消息,我们该给他上点刑。”基特建议道。
从开始到现在,他们已经把这小子打了五六轮了,但还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
如果说海绵里还能挤出水来,那这个绿头发充其量就是个尿泡,打了半天,给他们的情报都是些无用的废物。
偏偏这些消息又不像是假的,朱利尔斯说出来的情报完全能支撑他们看到的表象,而伊恩·拉撒路在其中却没有占到一点位置。
就算还是倡议要上刑,基特心里其实也犹疑不决。
难道他们真的抓错人了?
那伊恩去哪了?
黑暗中,艾斯挥了挥手,打破了沉寂。
“带他走......”
朱利尔斯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说话,旁边的基特就反握短刀,用刀柄猛击他的头部,他的视野一片漆黑,意识逐渐昏沉,没能听清艾斯最后的话语。
“既然在他身上弄不明白,那就不要再浪费时间了,直接托人传消息给他们,让他们带着伊恩来赎人。”
三个侦探抬着人体送上巷子外的一辆推车,和他们原来就带着的包裹挤在一起,然后在表面盖上一层黑色的防雨布,若无其事地当街将它推走了。
而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街边墙头的一角,一只知更鸟正在探头探脑。
.............
一只知更鸟落在唐娜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耳朵啾啾几声后,少女惊慌地扔下给马匹擦汗的毛巾,提着裙摆冲到一条街外的屋子里去。www.xiumb.com
“芭芭拉阿姨,朱利尔斯被人抓走了。”
芭芭拉拿着克雷顿的斧子正考虑要怎么放,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子把斧柄插进了地板里。
“谁...谁干的?”她颤声问。
唐娜怔了怔,立刻转头问鸟:“谁干的?”
知更鸟在她的肩膀上跳了两下,又鸣叫了两声,少女的脸色立刻被阴霾笼罩。
“它不认识,只知道是三个穿黑衣服的人,他们打伤了朱利尔斯,还用一辆推车把他带走了。”
对于动物来说,记住人脸并不容易,它们通常会通过行动方式、气味和颜色去记忆人,而且除非有命令,它们也不会记住人的名字。
这也就是说,这些动物朋友只能在唐娜提供的选项里找人,如果是个完全陌生的人,它们就束翅无策了。
说完,唐娜突然又想到什么,从裙子侧面的口袋里取出一小把谷粒摊在手上,知更鸟跳下来吃了几口就飞走了。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我们现在就去找他?”芭芭拉忧虑地征求唐娜意见。
芭芭拉不知道唐娜有克雷顿的几分本事,也不知道自己行不行,她只觉得必须有人指导自己该怎么做。
最早是她的父母为她规范,后来是丈夫教她做妻子、接下去是长老会的成员教她怎么杀人,最近则是唐娜在教她识字。
要是有能向其提问的人在旁边,她就觉得无比安心。
然而这次唐娜并没有那么主动。
“不行,我不能离开,我必须留在这里看护马匹,它们不久前才剧烈运动过,这会儿很容易生病。叔父把这件事交给我,因为我更适合同动物交流,而且我们也不放心把它们交给马夫。”
芭芭拉非常失望:“看来我只能自己去了。”
唐娜不知道该不该安慰她,但转眼看到旁边的一个大箱子,心里突然有了主意。
“芭芭拉阿姨,您可以带上自己的子裔,他不是个侦探吗,或许在找人这件事上比较擅长。”
女吸血鬼如梦初醒。
“天呐,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肯定能帮到我的忙的,而且已经离授血过去快一天,他应该已经醒了!”
她匆匆地走过去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人搀了出来。
这是唐娜第一次见到伊恩·拉撒路。
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有如此失魂落魄之人。
浑身的衣服没有一处不皱,身上还淋了血,嘴角挂着腐烂的肉沫和干涸的血痂,脸色苍白,头发枯槁,看不出精神的迹象,眼角的肌肉痉挛不定,还留有几分癫狂的迹象。
他从箱子里出来的第一句话就让少女吃惊不已。
“杀了我。”他蠕动着双唇说,声音小的像飞蛾振翅。
唐娜退后了一步,惊恐地看芭芭拉给他整理了领子,又掏出手帕擦了擦脸,和蔼地告诉他:
“下次再说吧,亲爱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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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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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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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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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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