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落正闭目,靠在车站门边墙上。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时落并未睁眼。
直到脚步声停在她跟前。
“呦,哪里来的丫头?大半夜的坐在这里做什么?是在等哥哥我吗?”一人说话时,嘴里喷出一股刺鼻难闻的酒臭味。
“孙哥,这你就不懂了,人家大城市车站外头凳子上都会坐几个女人,嘿嘿,跟她们睡一觉也就百十来块钱。”另一人挂在开头说话的孙哥身上,打量时落的视线是掩饰不住的淫邪。
第三人使劲揉了揉眼,眼前仍旧是一片模糊,他伸着脑袋往时落面前杵,试图看清时落的相貌。
“我草,这丫头好看。”第三个人猛地瞪大了眼,指着时落叫。
另外两个被惊了一下,有短暂的清醒,就着些微光亮,也看清了时落的相貌,两人倒抽一口气,老孙竟打了个酒嗝,他上手就要抓时落,“我先来。”
“哎,你们干什么?”听到动静的保安大叔打着手电筒出来,还没到跟前,保安就喊道。
三人摇晃着身体,不耐烦地看了眼保安大叔,第三个人脾气最暴躁,他指着保安大叔,“给老子滚远点,小心我收拾你。”
保安大叔脚步一顿。
他固然想帮时落,但是他就一人,年纪还大,势单力薄的,对方三人又都醉酒,那三人要是撒起酒疯来,恐怕下手也没个轻重的。
他试图说服三人,“她就是个要坐车的小丫头,不是那种人,你们这样就是害了她,也害了你们自己。”
醉酒的人根本没有理智,“大半夜的坐在外头,不是等着卖的还能是干什么的?”
老孙的手几乎要碰到时落的身体。
时落睁开眼,直直望向那叫老孙的。
她要是没有自保能力,师父又怎么会允许她一个人下山?
“滚。”时落冷冷吐出一个字。
明明不过一个眼神,一个‘滚’字,三人却觉得脑中一阵尖锐的疼,他们抱着脑袋痛叫,恨不得在地上滚几圈。
“鬼,有鬼!”老孙四肢着地,屁滚尿流地跑了。
另外两人跟着边跑边爬。
大约跑了十几米,三人竟然一头撞上对面的一间门面房的墙上。
随着三声闷响,老孙三人叠罗汉似的倒在地上,没了动静。
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保安也听到了老孙的喊声,他慌乱地后退,“你,你真的是鬼?你别找我,我,我刚才还给你水喝了,我,我,我也没害你。”
虽然是在问时落,保安大叔心里已经认定了,他就说好好一个姑娘怎么会大半夜蹲在车站门口,也不害怕。
不等时落回话,他惊慌地往回跑。
手电筒掉了都不敢回头捡。
时落低头,看着脚边自己的影子,一时有些无语。
一直到天亮,保安再没敢出来。
时落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而后端着凳子去了服务中心。
门紧闭,时落敲了敲。
里头没有回应。
时落再敲了敲门,她说:“大叔,我不是鬼,我有影子,鬼没有。”
保安大叔贴着墙,脑袋使劲往窗户上蹭,他果然看到时落脚边隐约的影子。
吱呀一声,门打开。
保安大叔尴尬地挠头,“我,我以为——”
时落理解他,她将凳子跟手电筒递给保安大叔,“昨夜多谢大叔。”
大叔忙接过凳子跟手电筒,还是有些内疚,“小姑娘,以后夜里你还是别一个人在外头了,太危险了。”
想到昨夜的三人,大叔往对面看。xǐυmь.℃òm
三人还在地上躺着,丝毫没有要醒的迹象。
“他们,他们死了?”那几人的痛叫声太渗人,好在周围店铺多,住的人少,那三人叫的太惨,住在附近的人即便听见了也不敢出来看一眼。
“没死,喝多了,大概要睡几天。”时落肯定地回了句。
不知怎地,保安大叔就信了时落的话,他愣愣地点头。
从一个多小时前,保安大叔落荒而逃,时落心里就有个疑问,她开口:“大叔,我要真的是鬼,你为何不跑远点,还回这屋里?”
大叔更尴尬了,“那个,我这不是想着鬼都能飞的,我就是跑也跑不过,还不如回这服务中心,关上门,说不定鬼还进不来,人不都说了,只要我不同意,鬼是进不了门的吗?”
“大叔你可能记错了。”时落也没细说,她只给了个建议,“人该多做善事,身上才能有正气,这样一般小鬼就近不了身。”
时落又谢了大叔昨夜的相助,这才转头离开。
看着时落孤身一人,又想起她昨夜坐在门边啃饼的一幕,保安扬声说:“小姑娘,再过个十来分钟,那边路口会有人过来卖早饭,你吃了早饭再上车吧,吃了早饭不晕车。”
时落没拒绝大叔的善意。
过了不到十分钟,果真有一个中年妇人推着一辆小车,卖的是现做的鸡蛋饼,一个五块钱。
时落买两个鸡蛋饼,一杯豆浆。
别看她瘦,饿的时候吃的甚至比她师父都多。
两个鸡蛋跟豆浆驱散了身上的凉意。
卖鸡蛋饼的妇人也是个健谈的,这会儿也没别的客人,妇人就跟时落说话,“小姑娘,你这一大早就过来了,家里人怎么没来送你?”
“家里离太远,来回一趟太过麻烦。”时落回道。
刚才妇人给她做鸡蛋饼时,专门捡了最大的拿,时落接受了妇人的好意,道家讲究因果,她自然要回报,时落有问必答。
“哎,你看那三个人了吧?”妇人凑到时落面前,压着声音问。
时落点头。
她何止看到了,这三人还是她收拾的。
“以后你在县城要是遇着这三人,尤其是那个叫孙大成的,可得离远点。”妇人常年在车站门口卖早点,看到的听到的事多,她还用手挡着嘴,用气音跟时落说:“那人可不是好东西,当初差点强迫人家一个小姑娘,后来坐了牢,老婆也跟他离婚了,孩子都带走了,这不,孙大成半年前才出了牢,没了老婆孩子,就更没人管他了,反正见天的喝,听说上回喝大了就躺在路中间,差点被车子压着,他有前科,遇着这人,你可得跑远点。”
这也是为何妇人见着三人躺在对面无动于衷的原因。
时落并没再多看那三人一眼,“多行不义必自毙,”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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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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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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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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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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