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随手搁在了桌上,指了指碟子道:“行了行了,那宅子的一亩三分地你也瞧见了,我既没个下人,也没个照应,自己更不乐意抄写。沾手就算我拿过了,你要用自个再拿去翻。”
话未落又抓了两块点心挪到了窗边软塌上,看最后一丝夕阳已经落尽,只剩大片红霞铺在天边,她又恢复了那懒懒的调子道:“你今晚就要住在那么,那得赶紧吃点,下顿再吃得等明早了。”
逸白正要答,薛凌又咕哝道:“被褥也得自个儿扛些回去。”
她倒觉得一个大男人不该太讲究,虽说过了中秋天气凉,但合着几件厚衣服屋檐下也能将就几晚上。突然开口提醒,是记起这东西薛宅里头应该是有几张旧的。xiumb.com
是......申屠易用过的东西。
丢在那慢慢腐烂也行,没必要给逸白一个不小心扯了去。
逸白先前想好的措辞被这一堵,卡壳了片刻生硬道:“小姐受苦了。”
霍云婉并没太过讲薛凌的来历,那晚他又被薛凌支走,只知道薛凌出身不凡。这个不凡,在大多数人眼里,自然是个千金小姐。
想来往日和霍家的长女一样锦衣玉食,奴仆成群,而今沦落到在一处荒宅子里残羹冷饭,喝口水还得从井里自己汲。
苦不苦的当然要又正主自己说了算,但旁人疼惜两句决然不算说错话。二人这算是初识,自然宁肯不说,也不要说错。
他语气还真有几分痛心疾首,可如今别人说自己受苦,还不如面上一阵晚风更惹悸动。薛凌古井无波塞完最后一块点心,没再去拿,拍了拍手上碎屑,仿佛是在讲个笑话,乐道:“那你以后要跟着一道儿受苦。”
逸白谦辞了两句,薛凌又问了些霍云婉近况。知她虽然被困,暂时也没别的祸事,过几日应该处境应该会更自由些。
至于为何更自由,逸白道是未成不敢妄言,请小姐见谅,薛凌便没多追问。后宫之事,她本帮不上忙,霍云婉自有主张,犯不上多添乱。
借着闲话的功夫,又聊了些逸白的家世来历,也是霍云婉身边的老人了,暂时没什么让人不信任的地方。
至于为何将人遣到薛凌身边来,原因也和她想的不差。如今进宫到底不便,霍云婉也不可能再随心所欲往宫外传信,总得有个人在中间接应。
薛凌是个生面孔,又身份限制。逸白以前在宫里常来常往,霍云婉早有算计,一直将他藏的很深。又在霍家案发之前,找了个由头将逸白放出了宫外,当了个最不起眼的那种闲差。
若说权利,那是指甲盖点都没。可阎王殿里唯有小鬼,才可以哪里都去得。
另霍云婉知薛凌长于平城,即便有两三年熏陶,也难免对京中诸事有不周到的地方。如今大家所谋,分毫差池不得,将逸白丢过来,她放心些。
宁城的东西,也只有逸白亲自经手,她才放心。
二人闲话完,桌上点心还有剩,薛凌拎着壶直接饮了一气茶水,笑盈盈换来小二结了账,拎着打包的食盒在楼下与逸白二人分道扬镳。
原逸白还要过个几日才住往一处,且那破落地儿,用逸白的原话来说,是岂敢让小姐久居寒舍,待小人打理好宅子,让管家来请您。
薛凌当时面有犹豫,那块薛宅的牌子,门上的碎了,心里的还在。但当下人的,从来察言观色是基本功夫,她一个没回话的功夫,逸白已知这姑娘是有心结。
当即劝道,以后行事必定是常有人来人往。大把的鲜衣怒马往一门栓都没有的宅子里走,不出几回,就得有多事的来查究竟。
世事当真是这么个理,买几个暗卫来,那宅子都没地藏身。反正大部分时间也要住在江府,逸白要另寻处宅子就由着他寻吧。
这些琐碎枝节都聊了些,那账目的母本薛凌又丢还给了逸白,他虽是推辞了两句,终没挡住薛凌摆起了小姐的架子。
可东西脱手那瞬,薛凌已暗中下定决心,下回去住处,定要抄一份给含焉看看,具体有多少东西,又是哪些人,得有个数才行。
突然冒出这么个“照应”来,也确实不错。霍云婉的信不便往江府,可逸白既不在宫里,遣人往江府就容易的多,以后也不用自个儿日日守着等消息了。
有些事,在黑暗中生长,有某些事,在无声处消亡。
薛凌与逸白告了别,摇晃着回到住处,看头顶弦月位置,算着时辰还早。霍云婉处的事一了,就该去江府呆着。
那头没新的消息传来,意味着可能魏塱已经准了沈元州离京。如此的话,沈元州还有两日就要启程,再晚就见不到人了。
她来去都无牵挂,寥作收拾拎了剑就要走,有飞蛾循着光明过来,撞到了颈口处。微痒使人不适,薛凌手指点上去想轻挠两下,指尖触上去却停了动作,慢吞吞滑到了衣服领间。
再拿下来,又回了身坐到桌子前将揣着的纸张拿出来,照着誊抄了一份,折好锁进盒子里,这才再次出门。
信上的内容,去了之后必然无法瞒着。这才解出来的第一页,就不给江玉枫等人看,只能将貌合神离的双方推的更远。
随手描副假的也不好使,霍云婉曾显贵,必有墨宝流于世,现在要讨一份也容易,万一江府起了疑心一比对,作茧自缚完全无法收场。
且薛凌本不打算瞒着,那些官员纠葛,还要江府去查,是以双手奉上最为合适。但东西一旦去到江玉枫手里,自己再看就诸多麻烦,不如早些备个抄本。
江玉枫见到薛凌时,还略有诧异,毕竟已见了夜色,若非有要事,犯不着赶得这么急。薛凌笑笑将那页纸递给江玉枫道:“宫中来了信,只是上面的人事我都不识得,早些拿过来交与你瞧瞧。顺便将剩下的部分也尽快送去解出来,于你我行事都方便。”
江玉枫接过去还在看,薛凌目光瞟向别处,不动声色的勾了下嘴角,无奈里带着些讽刺与荒唐。她在誊抄本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霍云婉非要将账册母本塞给她的用意。
正如,她故作急切,连夜将东西给江玉枫送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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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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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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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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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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