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云旸在此地三年于,也是真正领过兵的人,按理说不该被薛凌骗了去。可当年宋柏于平城战死,拓跋铣未作丝毫停留,随即发兵宁城。
鲁文安等人撤兵过来,行走了整晚合半个白昼。原是汉人骑兵多不过不过十之有二三,平城驻军又是为守,远远没有这个数。因此马匹严重不足,步行过来免不了耗费时日。
胡人却是几乎人人行马,平城城破之后,前阵杀到宁城不过数个时辰。那个时候,魏塱已经登基,黄旭尧在宁城,本是为了无忧公主的亲事尚未返回。
战事一起,薛宋被打为反贼,黄旭尧临危受命。新帝登基的第一桩军机要事,底下自是没人反对,且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xiumb.com
黄家亦武将出身,近京兵马自先帝在时就是黄家人在执掌,黄旭尧也是他这代翘楚,恰好又在宁城,再合适不过。
不料当日黄旭尧以出城迎敌为由,吩咐将士城门大开,双方一经交战,此人便不知去向。皇帝本想再调黄家人过来接手西北兵权,不料霍家上了人证,义愤填膺指责黄旭尧向鲜卑王跪地请降,诸多将士亲眼所见。
原胜败兵家事不期,梁十几年安稳,黄家小儿出师不利,顶多是个笑柄,算不得重罪。可这么被人一参,端的是赔了自家性命,又辱天家威严。黄老爷子再不敢上蹿下跳,又逢霍家请命,霍云旸这才杀到了渭水。
而沈元州一脉又是后话,于霍云旸来讲,此刻不值一提。他在意的是,黄旭尧吩咐开城门当日,宁城原守将尽数身亡,报给朝廷的当然是为薛宋所累,血染疆场,可真正这些人是为什么而死,又是怎么死的,霍云旸心里有数。
所以他难免会想,会不会那些人真藏着什么秘密没来得及说,就被黄家人给弄死了。宁城那么久没打仗也是事实,自己在这呆了三年已是觉得无趣之极,十来年的闲人什么东西弄不出来。
再不济,就这位“鲁姑娘”的言谈举止,说墙上有啥取敌狗头的神兵利器或许夸大,但有点什么半瓶水的小东西藏着应该是真有其事。
她想杀了拓跋铣也是情理之中,当年确实是皇帝拜托拓跋铣拖住薛弋寒,不让其在先帝死后立即回京。既然她连皇帝都想杀,多杀个鲜卑番王,根本不值一提。
况且,去城楼上去看看,似乎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霍云旸还在揣度薛凌用意,但思绪总是时不时的被打断,平城兵马撤过来,大事小事底下人都在上报,屋里少有他一个人独处的时刻。
不等彻底消停,薛凌又走到了面前,霍云旸只当是来邀他一起上城楼,多留了个心眼,借着手上还有一堆活儿要安排的理由,道:“我指派个人与你去吧,平城的人撤过来,稍后我要亲自去瞧瞧。”
薛凌放下包袱道:“不急,方才是我想漏了一着。平城的人马是连夜撤过来,你为防出错,绝不会提前撤人。也就是说,必然是拓跋铣已经兵临城下,他们才会撤的如此急。”
“是有如何。”
薛凌上前几步,郑重道:“平城是座空城,拓跋铣断不会多花功夫在那享受战果。胡人纵马过来,至多半个上午。也就是说,如果他要来的话,今天中午就应该在宁城附近扎营。”
霍云旸正要继续问,薛凌摆了摆手止住他话头,道:“他若就此打道回府,你就以夺回平城的名义发兵去追,这与我无关。不过,我猜他一定回来。索性我在你这已浪费了两天,不如就再耗上半日。”
她手放到剑柄上,一咬牙道:“我要亲手杀了他”。说完看着霍云旸,眼底坚决,似乎霍云旸若说半个不准,她就要当场把霍云旸也劈开。
但霍云旸又怎会不准,他求之不得。若说开始还对薛凌的机关一说有些不信,现几乎不疑有它。且薛凌说的不差,拓跋铣若是要往宁城来,今日未必会攻城,但一定会在离城不远处扎营。
只要人来了,想办法将他哄到城下就容易得多,霍云旸当即欲拒还迎道:“好啊,你有兴趣,人归你。但事先说好,午时一过,若是拓跋铣未到,你即可启程返京。”
薛凌退后笑道:“一言为定,你给我准备些东西,我要去城墙上检查一下,那机关年久失修,得抢着准备一下。”
霍云旸招了下人来,吩咐但凡薛凌要,一并给了,自己则起身去安排平城兵马。他一开始当然是想空手白狼骗得拓跋铣前来,然拓跋铣也不是个蠢货,只道“霍少爷先行给一半放在平城,反正我鲜卑铁骑只要踏过平城,戏就算演过了。若是霍少爷不满意,我们再往宁城拿另一半。”
此言有理无理,霍云旸都不得不照着办。他其实更希望拓跋铣拿了那些就打马回程,这样他只佯装追击就能坐实军功。但他也知道,以拓跋铣的行事作风,只会趁火打劫,绝不会见好就收。
这仗,一开始就是要打的,和那年薛宋没什么两样。
他其实很少记起这俩人,即使前几天皇帝的圣旨到来,他也没想想霍家落到了跟薛家一样的下场。直到薛凌前来,将那些旧事毫不避讳的翻出来,霍云旸才勉强回忆了一些当年经过。
可他那年还只是个听从父兄安排的家中幼子,说得难听些,一具傀儡罢了。当时的自己或许连在做什么都不太明白,只能零零碎碎从父兄的交谈中去揣度霍家大计。
如今从别人嘴里听到,竟然有些心惊肉跳。但他没工夫去计较前尘是非,霍家如今危在旦夕,假如以前是错的,那就得一路错下去。
拓跋铣要真的能死在三军阵前,当然是喜从天降,可他绝不能把所有赌注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更莫说这小姑娘绝不是什么菩萨。
薛凌由下人领着,并没额外要什么,只特意寻了一条带勾爪的绳索,先行去了城墙上。旁人只见她由勾爪吊着在城墙半腰处鼓捣了一会,具体在做什么却是没看清。
再上来时,薛凌雀跃着下人道:“去告诉霍云旸,一切都还稳妥,让他带人过来,我演示一遍给你们瞧瞧”。下人皱了皱眉头依言前去,薛凌瞬间狠了脸色,靠在石墙上咬了下唇吹风,静静等等霍云旸来。
她在等霍云旸来,而不是等拓跋铣。
拓跋铣怎么可能会今日来,拓跋铣根本不会来。拓跋铣这狗东西知道霍云旸时日无多,肯定是在等着他死了之后才会来,到时候宁城无帅....
她抓着剑,她顾不得这些,她站在墙头,看着城门下还有寥寥兵马在进城,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咆哮着要撕裂血肉,折断筋骨冲出来。
她要杀了霍云旸,就在城楼上最好的位置,一刻都等不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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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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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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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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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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